乔山没有领陈浮生去乘坐任何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而是带着他穿过基地的另一条通道,来到了一处独立的地下车库。
车库里只停着一辆车。
那是一辆上了年纪的黑色老红旗轿车,车型古朴,线条流畅,车身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在灯光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这辆车,本身就是一段流动的历史。
一位穿着对襟褂子,精神矍铄的司机早己等候在旁。见到乔山和陈浮生,他恭敬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小先生,请。”乔山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浮生坐进车里,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萦绕鼻尖。车内的陈设同样古朴,座椅是柔软的真皮,扶手则是光滑的红木。车辆启动,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震动。
轿车驶出基地,汇入了燕京那宽阔如河的马路。
窗外,是这座千年古都的独特风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与古色古香的牌楼飞檐交相辉映,穿着时尚的年轻人与提着鸟笼悠闲散步的老大爷擦肩而过。现代与传统,在这里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和谐共存。
“小先生是第一次来燕京吧?”乔山笑呵呵地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嗯。”陈浮生应了一声,他的目光正落在远处一座红墙黄瓦的宫殿轮廓上。
“燕京这地方,水深。”乔山像是闲聊家常,语气随意地说道,“别看这青天白日的,底下藏着的东西,可比东海那种地方,要复杂得多,也古老得多。”
“乔老所指的,是恭王府里的那些‘老邻居’?”陈浮生收回目光,看向他。
乔山赞许地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欣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没错。”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些人,不好打交道啊。他们不算是修行界的人,但也不是普通的凡人。他们是当年跟着龙椅入关的八旗权贵之后,祖上都曾是这燕京城里响当当的人物。”
“改朝换代之后,虽然明面上的风光不再,但他们的根,却依旧深深地扎在这片皇城故土里。尤其是那些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恭王府周边,从未离开过的老户,他们自称是王府的‘守护者’。”
陈浮生的眉梢微微一挑。
乔山继续说道:“小先生,您要知道,恭王府那地方,不仅仅是一座王府。它建在龙脉的节点上,本身就是一处钟灵毓秀的福地。那些八旗后裔,祖祖辈辈受这福地气运的滋养,虽然不懂什么吐纳练气之法,但体魄、精神,都远超常人。其中一些天赋异禀的,甚至能觉醒一些与生俱来的小神通。”
“他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这王府,吃了几百年的‘铁杆庄稼’,早就把那地方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有着一套外人难以理解的、根深蒂固的规矩。他们排外,而且是极端的排外。在他们眼里,除了他们自己人,剩下的,甭管是谁,都是‘外来的’。”
说到这里,乔山苦笑了一下:“不瞒您说,就连我们第九处,跟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也只能算是混了个脸熟。想让他们真正把你当自己人,难如登天。我们的人,可以进去外围区域进行常规监测,但王府最核心的那几处院落,他们是绝对不允许我们的人踏足的。”
陈浮生静静地听着,心中己有了大致的轮廓。
一群享受着祖宗余荫,抱团取暖,将一块宝地视为私产的特殊群体。他们或许实力不强,但一定极为难缠。
“师父让我去取的东西,应该就在那核心区域。”陈浮生淡淡地说道。
“十有八九。”乔山点了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所以,小先生,这次恐怕得您亲自出马,跟他们打交道了。我们第九处,能为您做的,就是把您送到门口,并且确保在您进去之后,不会有任何世俗层面的力量来干扰您。但里面的事情,我们……插不上手。”
这番话,既是解释,也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陈浮生明白,这是第九处的立场。他们受约定所托,将自己带来。但他们同样受规矩所限,不能轻易与这些地头蛇发生正面冲突。
“我明白了。”
……
车辆在后海的胡同里穿行,最终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侧门前。这里远离了恭王府正门那人声鼎沸的游客区,显得格外清幽。
门前,栽着两棵上了年头的槐树,树荫下,几个穿着老头衫,摇着蒲扇的老大爷,正眼神锐利地盯着这辆不速之客。
陈浮生下车,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那面高高的朱红色院墙。
在他的灵觉感应之中,这座王府,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一股磅礴而内敛的气息,在府内缓缓流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气场。这个气场,纯净,祥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任何阴邪之气,一旦靠近,便会被瞬间净化。
这便是韩清口中的“干净”。
“乔老,您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溜达了?”一个正在下棋的老大爷,头也不抬地问道,语气里透着一股子京城人特有的懒散和倨傲。
“呵呵,带个小辈过来,想进去拜见一下府里的几位老哥哥。”乔山满脸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特供的香烟,递了过去。
那老大爷斜睨了一眼陈浮生,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他慢悠悠地拿起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手里。
“府里头?那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您是老朋友,自然没问题。可这个后生,面生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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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几个老大爷听后,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敬畏的表情,反而多了一丝玩味。
“哦?就是二十年前,来府里跟和珅他老人家的那块‘福字碑’比划了半天,最后摇着头走了的那位?”另一个老大爷阴阳怪气地说道。
陈浮生闻言,心中一动。
看来,师父二十年前,也曾来过此地。
“几位老哥行个方便。”乔山依旧是那副和气的模样。
“我们哥几个就是看门的,做不了主。”最开始说话的老大爷,将烟往耳朵上一夹,站起身来,“你们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说罢,他推开那扇厚重的侧门,走了进去,门“吱呀”一声,又被关上了。
乔山对着陈浮生无奈地摊了摊手,低声道:“看见了吧?下马威。”
陈浮生不以为意,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闭目凝神,感受着这座王府内部那越发清晰的气息流动。
约莫过了一刻钟,侧门才再次被打开。
出来的,除了刚才那个老大爷,还多了一老一少两个人。
老者约莫七十岁上下,穿着一身考究的练功服,精神矍铄,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个外家功夫的好手。他手中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目光如电,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则是一副典型的京城顽主打扮。二十多岁,穿着名牌T恤,脖子上挂着一串价值不菲的蜜蜡,脸上带着三分玩世不恭,七分桀骜不驯。
“哟,这不是乔老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那年轻人一开口,就是一股子吊儿郎当的京片子味儿。
“英西爷,那爷。”乔山对着二人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天玄山来的陈浮生小先生。”
被称为“英西爷”的老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在陈浮生身上一扫而过,便不再看他。
反倒是那个被称为“那爷”的年轻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浮生,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天玄山?没听说过。”他撇了撇嘴,“乔老,您是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的。这内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您老想进来喝杯茶,我们欢迎。但要带个外人进去,恐怕不合规矩。”
他的话,说得极其不客气。
乔山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那爷,这位陈小先生,是奉师命,来府上取一样东西的。还请看在陈太玄老先生的面子上,行个方便。”
“陈太玄?”那爷嗤笑一声,“二十年前那个老道士?我可不认得什么面子。我们只认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恭王府,姓爱新觉罗,也姓和。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来的道士,说来就来,说取东西就取东西了?”
“你!”乔山气得胡子都有些发抖。
“好了,小五。”一旁的英西爷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威严。
那爷立刻闭上了嘴,但脸上依旧是那副不服气的表情。
英西爷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陈浮生,缓缓开口道:“年轻人,我们不管你是什么山来的,也不管你师父是谁。想进内府,可以。但得按我们这儿的规矩来。”
“什么规矩?”陈浮生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很简单。”英西爷用下巴指了指门内的一条长廊,“看到那条回廊了吗?从这头,走到那头,总共一百步。你要是能凭自己的本事走过去,我们二话不说,内府大门,为你敞开。你要是走不过去,那就请回吧。”
陈浮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条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抄手游廊,红柱绿瓦,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然而,在他的灵觉之中,那条长廊,却像是一条蛰伏的巨龙。一股无形的、厚重如山岳的压力,笼罩着整个长廊。这股压力,与整座王府的气运,连为一体。
这根本不是在考验修为,而是在考验,你这个人,够不够资格,被这座王府所“接纳”。
“英西爷,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乔山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百步龙廊’的气息压制,连我们处里的宗师级高手都扛不住,您让陈小先生……”
“乔老,规矩就是规矩。”英西爷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要么走,要么滚。没有第三个选择。”
说罢,他不再理会二人,转身便要往里走。
“我走。”
一个平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英西爷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有些意外地看着陈浮生。
他看到,那个从始至终都表现得极为平静的年轻人,正缓步向着那条长廊的入口走去。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或畏惧,只有一种云淡风轻的从容。
那爷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抱着双臂,准备看好戏。
乔山则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陈浮生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陈浮生走到了长廊的入口处,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看着前方那条看似寻常,实则暗藏凶险的百步回廊,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抬起脚,向前,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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