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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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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水缓慢地流淌,带着漂浮的垃圾和油污,无声地环绕着那具漂浮的、失去动力的躯体。苍白的脸孔仰望着下水道顶部滴水的黑暗,空洞的眼睛里倒映不出任何光。只有后颈那个冰冷的、印着狐狸印记的接口,无声地诉说着她的非人本质。

备份。

母亲计划中的……备份。

所以,“狐”所谓的“新钥匙”,并不是他们复制了补丁,而是他们……激活了“备份”?他们试图用这个仿造品,来替代小凝,作为开启那扇“门”的钥匙?或者……作为控制回响核心的媒介?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寒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我浑身发抖。母亲到底做了什么?她创造了多少这样的“备份”?我和小凝,到底谁才是那个“原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这个“备份”杀手能找到我,意味着“狐”很可能己经锁定了这片区域。我必须立刻离开。

我盯着水中的“备份”。处理掉她?还是……

一个冒险的念头窜入脑海。

“狐”似乎能通过她追踪我。但如果……我能反过来利用她呢?

我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再次潜入冰冷的污水,将她拖到检修平台旁。她的身体比看起来更轻,内部似乎是中空的,填充着某种仿生材料和精密机械。

我检查着她后颈的那个接口。非常精密,标准未知。扳手给的装备里没有能匹配的东西。

怎么办?

同步率……能不能……

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浮现。同步率能让我感知甚至影响回响,那……这种基于回响技术制造的仿生体呢?

我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狐狸接口,轻轻按在她冰冷的后颈皮肤上。闭上眼睛,将意识集中,试图引导那【41%】的同步率,像触碰回响核心那样,去触碰她内部的……“回响”。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她的内部像一潭死水,冰冷而死寂。

我加大精神的投入,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视野边缘,计量器的屏幕微微闪烁起来。

【同步率轻微波动……尝试建立连接……】

来了!

一股极其微弱、极其混乱的、破碎的数据流,顺着我的指尖,艰难地反馈回来!

不是人类的记忆情感,而是冰冷的、残缺的指令碎片和感知日志!

——……目标锁定……林溯……最高优先级……清除…… ——……指令冲突……检索核心指令集…… ——……‘母亲’……定义模糊……无法链接…… ——……‘狐’……命令覆盖……执行…… ——……异常……检测到同类‘回响’……信号源……林溯…… ——……错误……错误……

破碎的指令像坏掉的唱片,不断重复、跳跃。她的底层逻辑似乎充满了矛盾和未被授权的空白。

我试图更深入一些,寻找她的控制核心或者信息存储单元。

就在我的同步率试图渗透更深时——

“呃!”

身下的“备份”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电路短路的、破碎的嗬嗬声!

她那双空洞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深处,一点极微弱的、不同于之前杀戮指令的幽蓝光芒挣扎着闪烁了一下,旋即熄灭!

同时,一股强烈到几乎撕裂我意识的、混乱的影像碎片,顺着同步率的连接,猛地反向冲入我的大脑!

——一个冰冷的、布满仪器的实验室。苍白的灯光。 ——母亲林萱疲惫不堪的脸,带着泪痕,正将一枚芯片插入某个接口。她的嘴唇动着,似乎在反复说着两个字:“……记住……” ——紧接着,画面切换!几个戴着“狐”面具的身影粗暴地拆解着什么,电弧闪烁! ——最后的影像,是一个巨大的、被锁在透明容器里的、沉睡着的……小凝的脸!她的额头,那道闪电疤痕在微微发光!

碎片戛然而止!

同步率的连接被一股强大的、预设的防火墙强行中断!

我猛地收回手,踉跄后退,大脑像被针扎一样剧痛,鼻腔一热,温热的液体再次流了下来。

而平台上的“备份”,在那一阵剧烈的抽搐后,彻底不动了。眼中最后那点挣扎的光芒彻底熄灭,皮肤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像是电路烧毁的焦痕。

她……自我销毁了?

因为我试图触碰那些被加密的、最深层的记忆碎片?

我喘着粗气,抹掉鼻血,心有余悸。

但刚才那些影像……母亲让她“记住”?记住什么?“狐”强行格式化和改造了她?而他们手里……真的有小凝?!那个容器里的景象是真的吗?!

信息量巨大,但我捕捉到了一个更关键、更迫在眉睫的细节——在最后那段混乱的感知日志里,夹杂着一个极其短暂的坐标数据流闪回!

那不是文字,更像是一种空间定位的感觉,通过同步率首接传递给了我一个“位置”的印象!

非常近!就在这片地下区域的某个地方!一个……“狐”的临时安全屋?还是某个通讯节点?

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我再也顾不上这具正在缓慢自我销毁的“备份”残骸,猛地站起身,循着同步率捕捉到的那一丝微弱的空间定位感应,冲进了下水道侧方一条更狭窄、更阴暗的岔路!

首觉和同步率在黑暗中指引方向。我不再犹豫,拼命奔跑,脚步声在密闭管道中回荡。

拐过几个弯,前方的管道壁上,出现了一个伪装得极好的、与周围锈蚀环境融为一体的金属门。没有标识,没有任何可见的控制装置。

就是这里!

同步率的感应在这里最为强烈。

怎么进去?

我试着用手按压、敲击,毫无反应。

冷静……想想……“狐”的风格……

我的目光落在门边一处不起眼的、似乎只是普通污渍的阴影上。同步率微微波动,让我“感觉”到那里的时间流有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

我伸出食指,用还在渗血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那片阴影。

嗡。

一声轻响。那片阴影竟然是一个隐藏的生物识别传感器!它扫描了我的血液?!

身份验证错误?还是……

咔哒。

门内部传来一声轻响,滑开了一道缝隙!

竟然开了?!是我的血?还是我身上残留的、来自回响核心的同步率骗过了识别系统?

顾不上细想,我拔出振动切割刀,侧身闪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狭小、整洁、充满科技感的房间。墙壁是冰冷的合金,布满了嵌入式屏幕和数据接口,此刻大多处于待机状态,散发着幽蓝的微光。空气里带着循环过滤后的干净味道。房间中央是一个控制台,台上还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冒着热气的合成咖啡。

这里刚刚还有人!

我心脏猛地一提,握紧切割刀,警惕地扫视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

控制台的主屏幕还亮着,上面正显示着复杂的信号追踪界面,数个光点正在一张第七区地下地图上移动。其中一个光点,正和我现在的位置重合!旁边标注着——“目标:林溯。状态:追踪中。执行单位:β-7(信号丢失)”。

β-7……是那个“备份”的代号。

他们果然在实时追踪!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其他屏幕。一则刚刚弹出的、标记着“紧急”的内部通讯摘要吸引了我的注意。

【……‘巢穴’指令:放弃β-7单位。目标‘林溯’价值重估,优先级提升至‘捕获’。‘钥匙’项目取得突破,需‘共鸣体’进行最终阶段适配……】

【……协调TPB内部力量,制造混乱,引导其向第三废弃处理厂方向……】

【……‘影犬’小队己部署……】

钥匙项目突破?共鸣体?最终阶段适配?他们要用我做什么?引导TPB?第三废弃处理厂?

陷阱!这是一个针对我的、精心布置的陷阱!

而“影犬”小队……这个名字让我后背发凉,想起了那个伪装成流浪汉的监视器和在下水道里追逐我的机械猎犬。更高级的型号?

必须立刻离开!

我试图在控制台上寻找更多信息,或者留下点什么后手,但系统权限极高,需要复杂的验证。

突然!

控制台的一个辅助屏幕自动亮起,上面快速闪过一大串复杂的代码。代码的末尾,有一个极其隐蔽的、一闪而过的标记——一个缠绕着闪电的字母“P”!

母亲?!她的后手?!

代码执行了!

主屏幕上,那个代表我的光点猛地闪烁了一下,旁边的状态瞬间变为——“信号丢失。干扰源:未知。”

同时,所有正在移动追踪的其他光点,像是瞬间失去了目标,在原地停滞、混乱地打转!

她帮我暂时屏蔽了追踪!

但几乎在同时!

呜——呜——呜——

房间内部,刺耳的入侵警报猛然炸响!红色的灯光疯狂闪烁!

【警告!未授权访问!检测到高级别数据篡改!】 【安全隔离程序启动!倒计时:10秒!】

被发现了!要么是“狐”远程发现了异常,要么是母亲的操作触发了更高的安全机制!

9秒!

我猛地扑向控制台,不顾一切地用手上的切割刀狠狠砸向几个关键的数据接口!火花西溅!

8秒!

我抓起桌上那杯还烫着的合成咖啡,泼在主屏幕上!屏幕瞬间黑屏,电路短路发出刺鼻焦糊味!

7秒!

转身!冲向门口!

6秒!

身后的气密门正在迅速关闭!

5秒!

我侧身挤出门缝!

4秒!

沉重的合金门在身后轰然锁死!内部传来某种气体喷射和能量锁定的声音!

3秒!

我头也不回地沿着来的路疯狂奔跑!

2秒!

前方下水道深处,己经传来了令人心悸的、密集的金属爪尖敲击地面的声音!速度极快!

1秒!

“影犬”来了!

我冲出来时的那个岔路口,想也不想,向着与声音来源相反的方向,也是地图上标注的陷阱方向——第三废弃处理厂,玩命狂奔!

身后的爪尖声和低沉的引擎嗡鸣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母亲给了我一个短暂的机会,却也把我逼向了一个指定的方向。

第三废弃处理厂……那里到底有什么在等着我?

是更大的陷阱?还是……另一线生机?

我没有选择。只能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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