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的声音。
那经过处理的、带着电子杂音的轻笑，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穿透厚重的密封门，钻入我的耳膜，盘踞在我的大脑里。
我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顺着脊柱滑落，带来的不是清凉，而是更深的寒意。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找到这里的？难道从我离开“锈蚀齿轮”他就一首像幽灵一样跟着我？
还有……他刚才说什么？
“关于你妹妹那被‘回响’困住的……小秘密。”
小凝……秘密……回响……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抽搐。刚刚在“回响”连接中看到的那些可怕碎片——母亲的脸、狐狸胸针、培养槽中另一个“我”——还在脑子里疯狂搅动，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撕裂。而现在，门外那个造成一切的元凶，居然用我妹妹来跟我谈条件？
一股暴怒混合着极致的恐惧，猛地冲上头顶。我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对着门吼叫，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
但我死死咬住了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利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他既然提出“谈谈”，而不是首接强攻进来，就说明这道门，或者门里的东西，让他有所顾忌。或者，他另有所图。
我剧烈地喘息了几次，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惊讶的冰冷，对着门缝开口：
“谈话需要诚意。”我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沙哑得厉害，“你先告诉我，‘回响’到底是什么？它怎么困住我妹妹的？”
门外沉默了片刻。
然后，那带着笑意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仿佛在欣赏我的垂死挣扎：“呵呵……真是兄妹情深，令人感动。告诉你也无妨。‘回响’不是能量，也不是物质。它是时间的……伤疤，是重大事件发生后，在时间结构上留下的‘印记’或‘幽灵’。普通人感知不到，但某些特殊个体……比如你妹妹，比如你，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时间的伤疤……印记……所以那些碎片是……
“至于林凝，”“狐”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玩味，“她可不是简单的‘被困’。她本身，就是一道最强烈、最鲜活的‘回响’。一道……关于‘普罗米修斯’计划最终实验的，活体回响。”
我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小凝……是“回响”？一道……活体回响？
母亲笔记上那句“时间不是能量，是‘回响’”和“必须……‘锚点’……”像两道闪电，劈开了迷雾，却露出了更狰狞的真相。
所以解救她，根本不是从静滞区里带出她身体那么简单？而是要……处理这道“回响”？
“怎么样？我的诚意够了吗？”“狐”的声音打断我的震骇，“现在，轮到你了，林溯。打开门，让我进去。我对这个老旧的‘锚点’很感兴趣。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与虎谋皮！
我的目光猛地扫向操作台屏幕上那个仍在闪烁的红色光点——那个与小凝高度关联的异常回响源。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伴随着“狐”刚才的话语，猛地窜了出来！
他说他是“狐”。
他说小凝是“回响”。
他说他对“锚点”感兴趣。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声音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挑衅：
“合作？可以。但我喜欢更有趣的方式。”
我猛地抬手，在“狐”再次开口之前，狠狠拍在了操作台的一个红色按钮上！那按钮上刻着一个古老的、螺旋状的符号！
【警告！正在强制激活广域‘回响’映射！不稳定等级：极高！】合成女声急促地响起。
“狐”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急促：“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对着门板，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错愕的表情，一股扭曲的快意混合着绝望涌上心头，“玩个游戏。赌一把。”
我猛地将操作台上所有推杆一口气推到底！整个γ-73井底顿时被刺耳的警报红光淹没！
“你不是想要‘锚点’的数据吗？你不是自称能玩弄时间吗？”我几乎是吼了出来，“现在，整个第七区上空的局部时间流拓扑图和这个异常回响源的坐标，我他妈用最大功率给你广播出去了！猜猜多久后，TPB的巡天卫星会锁定这里？猜猜克罗诺斯的时间银行护卫队会不会对这道‘活体回响’感兴趣？”
我喘着粗气，感觉肺部像破风箱一样疼痛，但声音却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绝：
“狐先生，现在不再是你要不要进来的问题了。” “是我们在TPB和银行联盟把我们连同这个‘锚点’一起撕碎之前，还有多久时间的问题。” “你不是喜欢游戏吗？这才叫游戏！”
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规律的、令人窒息的敲门声，停了。
几秒钟后，“狐”的声音再次传来。那电子杂音里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近乎赞赏的森然：
“……漂亮。林溯。”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这笔债，我记下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某种装置收起的“咔哒”声。
紧接着，是脚步声。不是离开，而是……消失了？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警报的红光还在疯狂闪烁，合成女声还在重复着警告。我在操作台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赌赢了？ 暂时……吓退他了？
但我说的是事实。TPB和银行联盟，随时可能到来。
我看向屏幕上那个代表小凝的、仍在固执闪烁的红点。
必须走了。必须在她被彻底发现前，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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