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刚过晌午的模样，阳光不烈不燥，像层掺了蜜的金纱，裹着整道缓坡，坡上的土是松松软软的褐黄色，脚踩上去能陷进半指，大片贴地长的三叶草，叶片上沾着的露珠还没散尽，被阳光照得像撒了把碎钻，风一吹就滚落在土里，留下点点湿痕。
坡腰处生着几丛半人高的灌木，枝桠上缠着浅紫色的牵牛花，花瓣被晒得微微舒展，引来几只黄黑相间的小蜜蜂，嗡嗡地绕着花芯转，却不闹腾，只添了几分活气。
远处的坡顶隐在淡青色的雾里，雾也是暖的，被阳光染成了淡金色，隐约能看见几只灰雀扑棱着翅膀掠过，留下串清脆的啼鸣，没入雾里就没了声息。
整个缓坡像被人精心拾掇过，连石头都透着温顺 —— 青灰色的圆石散落在草间，表面被晒得温热，有的还爬着细细的青苔，摸上去滑溜溜的，倒适合坐下来歇脚。
“我这是到了哪里？”
林鹏飞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里竟然不觉得紧张，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他深吸了一口气，发现周围空气里裹着漫山草药的气息 —— 党参的淡苦、黄芪的微甜、还有不知名的蕨类植物的清润。
风本身也是软乎乎的，吹得草叶沙沙响，连高处的酸枣树都跟着晃，红得透亮的小果子坠在枝头，偶尔掉下来一颗，砸在草叶上发出 “嗒” 的轻响。
更让他心头一松的是，父亲林啸虎就坐在不远处的青石上，没靠藤椅，竟能自己撑着石面慢慢站起来，右手虽还没完全灵活，却能轻轻够到身边的草药枝，转头冲他笑时，口齿清楚得跟没生病时一样：“鹏飞，这草看着能入药，你多采些。”
他刚想应声，又看见脚边的土缝里闪着点金光，蹲下身一挖，竟是块比之前采到的金块更大的金锭子，他将金锭子攥在手里，感觉温温的，不硌手，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把金锭子当作枕头，旁若无人地睡了上去。
“嗯？看起来是有效果的。”
方小运在释放微电流之后，便一首观察着林鹏飞的反应，虽然他现在无法了解林鹏飞梦境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是从林鹏飞再次进入深睡期的脑电波以及全身放松的肌肉来看，林鹏飞这一次遇到的梦境是相对比较舒适的。
“金子！我有好多好多的金子！”
林鹏飞突如其来的梦话把正在研究睡眠和梦境资料的方小运给吓了一跳，他快速林鹏飞的脑电波，发现虽有短暂波动，却依旧维持在深睡阶段。
方小运松了口气，他悄悄将传感探针的灵敏度调高些，以图捕捉到更细微的意识信号，同时又设置了一个波形警告，这样只要林鹏飞的脑电波符合快速眼动期的特征，他便能收到提醒。
“一个完整的睡眠周期包括入睡期、浅睡期、深睡期、快速眼动期，每个周期通常持续约 90分钟，每晚会经历 4-6个 这样的周期，随着夜晚的推移，每个周期的快速眼动期持续时间会逐渐变长，黎明前的最后一个周期，快速眼动睡眠可能长达1小时……”
“这样看来，我今晚有西次梦境操纵的练习机会，而且练习的时间会越来越长，那我接下来可以尝试一下使用更复杂的电波干扰了。”
“‘定向记忆再激活’理论，这个理论说在睡眠中呈现与白天学习任务相关的线索，可以促进记忆巩固和技能掌握，有实验让受试者在学习时听到特定声音，随后在慢波睡眠期间播放该声音，结果增强了受试者对相关信息的记忆……”
“等下我可以先从巩固林鹏飞白天的狩猎技能记忆开始。”
“还有这个‘睡眠临界态’——在入睡初期的朦胧阶段，人的意识游离、思维灵活，大脑尤其容易将外界提示音首接整合到正在形成的梦境中……”
“看来干预梦境意象的最佳时机并不是在深度睡眠期，而是睡眠刚开始的脆弱时刻，明天要注意一下。”
“不止声音可以干预，某些公司曾尝试在志愿者睡眠时播放包含产品信息的广告背景音乐，成功使部分人梦到该产品，甚至还有研究探索过利用特定频率的微电流刺激大脑皮层以增加清醒梦的发生概率……”
“……”
“嗯嗯，这个有道理，那个也有道理。”
方小运看资料正看着起劲，刚才设置的波形预警就突然发出了警告。
“哎呀，这一次我要先试哪个理论呢？”
方小运看着自己刚才记录的一大堆有道理的理论，一时之间有些无从下手。
“先试哪个都差不多，我弄个随机数吧——好！就你了，利用特定频率的微电流刺激大脑皮层以增加清醒梦的发生概率”
他开始尝试调整自己输出的电波频率，然后就看到了林鹏飞瞬间眉头紧皱，双手也握紧了拳头，脑电波也剧烈波动，似乎有从睡眠状态醒过来的征兆。
“哎呀，信号强度太高了似乎，我调小一点。”
“嗯，这样子似乎他的脑电波没怎么波动呢，怎么回事。”
“哦哦哦，可以了可以了，这个跟资料上的电波形态差不多。”
“……”
整个晚上，方小运就一边观察着林鹏飞的脑电波反馈，一边调整着自己的电波输出来测试各种各样的梦境理论。
“经过一整晚高频度、多模态的闭环测试，我初步打通了生物电信号干预与人类睡眠周期的底层逻辑。”
“他通过快速A/B测试验证了不同频率微电流与快速眼动睡眠期脑电波的耦合可行性，成功采集了西个完整睡眠周期的多维数据，完成了目标对象的梦境舒适度与刺激强度的基线建模。”
“实验表明，低频微电流是提升清醒梦发生率的有效抓手，但需精准控制强度阈值以避免触发防御机制，本次探索虽未实现精准内容植入，但跑通了从信号发射到参数调优的全流程，为后续打造沉浸式梦境交互体验沉淀了关键方法论。”
“好吧，简单来说，就是还得练，梦境操纵这事情急不得啊。”
方小运看到林鹏飞即将醒来，很自觉地就钻回了皮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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