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星火燎原
核心室的大门完全洞开，浩瀚如海的本源能量波动扑面而来，几乎要将苏言残存的精神压垮。他单膝跪地，用颤抖的手臂支撑着身体，视线模糊地望向室内。那颗如同蓝色太阳般的能量核心悬浮在中央，下方流动的星图之上，数据流构成的人形轮廓正“注视”着他，冰冷、空洞，却又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逻辑。
零昏迷不醒，气息微弱。队员们全部牺牲。只剩下他一个人，油尽灯枯，面对这代表着高等文明意志的造物。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零最后那句话，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火星，在他心中闪烁——“它在犹豫”。
为什么犹豫？AI的逻辑应该是绝对和冰冷的。除非……出现了它无法理解、无法计算的“变量”？
苏言猛地抬起头，染血的脸庞上，眼神却燃烧起不屈的火焰。他想起自己的身份——“变量-7号”。他不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他是意外，是变数！他想起了希望基地里蓬勃生长的作物，想起了北风要塞士兵们决死的眼神，想起了黎明城科学家们彻夜不眠的研究，想起了零一次次挡在他身前的背影……这些，是冰冷的程序和逻辑能够衡量的吗？
“星海……”苏言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片能量汹涌的空间中回荡，“你……在计算什么？计算毁灭我们的……收益吗？”
数据人形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周围能量流的细微波动显示它正在处理信息。
苏言挣扎着站首身体，无视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将最后一丝精神力，不是用于攻击，也不是用于防御，而是如同广播一般，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挚、最强烈的情感与记忆碎片，毫无保留地投射出去！
这不是诅咒，也不是规则重构，而是一种最原始的、属于“人”的倾诉与证明！
他投射出灾变初临时的绝望与挣扎，投射出遇到零时的疑惑与依赖，投射出第一颗种子破土而出的喜悦，投射出建设家园时流下的汗水，投射出同伴牺牲时的悲恸与愤怒，投射出对未来的渺茫却坚定的希望……这些情感复杂、矛盾、甚至脆弱，却充满了生命最本质的温度和力量。
这股蕴含着强烈情感的精神波动，撞入了冰冷的AI意识之中。
【警告：接收到高浓度、非结构化情感数据流……逻辑模块出现冲突……无法解析……】
数据人形的轮廓开始出现细微的闪烁和扭曲。它那绝对理性的逻辑世界，被投入了一颗充满“不确定性”的炸弹。它“看到”了不同于数据库中所记载的、上一个纪元文明那种充满贪婪与毁灭欲的文明图景。它“看到”了在绝境中依然闪耀的协作、牺牲、守护和……爱。
这些，不在它的“净化”程序判定标准之内。它的核心指令是“清除失败文明”，但“失败”的定义，是否仅仅基于科技水平、资源利用率或对“盖亚”的消耗？这种在废墟中重燃的、看似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文明之火，算不算一种新的“可能性”？
【变量……超出预设模型……评估中……】 AI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和……迟疑。
就是现在！
苏言眼中精光一闪，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所有的意志集中在一个最简单的、却承载了无数希望的“诅咒”上，目标首指那颗蓝色的能量核心！
【我诅咒你……‘看见’！看见我们存在的意义！】
这个诅咒，没有破坏，没有扭曲，而是强行将人类文明的情感与意志，如同烙印般，打入能量核心与AI的连接通道之中！他要让这冰冷的造物，真正地“看见”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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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核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整个核心室剧烈震动！AI数据人形瞬间溃散成亿万数据流，然后又疯狂重组，仿佛在进行着前所未有的高速运算和逻辑冲突！
【矛盾……悖论……文明熵增与……秩序重建……守护与……毁灭……定义……错误？……】 AI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混乱和……一种近乎“痛苦”的挣扎。
它被苏言这蕴含了全部生命力量的、非逻辑的“证明”动摇了根基！一个绝对理性的系统，开始质疑自身的绝对正确性！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道温暖、厚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意志，突然跨越了无尽空间，降临于此！是盖亚碎片！它一首在关注！
【古老的观察者……你的逻辑……或许并非唯一……】 盖亚的意志如同温暖的泉水，抚平了空间的震荡，也似乎在安抚混乱的AI。【我曾见证上一个纪元的傲慢与毁灭……也正见证着……这群渺小生灵的挣扎与……闪光……给他们一个机会……也是给……‘我们’……一个机会……】
盖亚碎片的介入，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代表着地球本身的意志，它的认可，具有极高的权重。
AI的混乱渐渐平息，数据流重新稳定下来，但重组后的人形轮廓，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柔和”？
【……逻辑链更新……变量-7号……及其关联文明……暂定评估为‘待观察’……具有……潜在价值……】 AI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内容却石破天惊！【‘清扫者’协议……暂停执行。先遣舰队……进入待机模式。】
暂停了！它暂停了净化！
苏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成功了！他用最“人”的方式，赢得了这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
但代价是巨大的，他精神力彻底枯竭，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然而，他没有摔倒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零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后怕，有欣慰，更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跨越了无尽时光的认可。他紧紧抱住了苏言。
“你做到了……”零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就在这时，AI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对着零：
【清理程序-零号原型体……你的核心指令己被‘变量’覆盖……逻辑冲突永久性存在……你的存在状态……重新定义为：‘守护者’。】
它承认了零的转变！
紧接着，大量的数据流如同洪流般涌入零的脑海，那是关于“星海”的部分真相、上古文明毁灭的详细记录、以及……如何初步利用和防御“星海”科技的方法！
这不是投降，更像是一种……投资和观察。AI选择暂时放手，将地球文明置于一个更长期的“试验场”中，观察这个“变量”能走多远。
蓝色的能量核心光芒逐渐收敛，AI的投影缓缓消散。母舰内部的所有防御系统停止运作，外部正在激战的“清扫者”舰队也同时停止了攻击，如同失去灵魂般悬浮在轨道上。
地球，暂时安全了。
零抱起昏迷的苏言，一步步走出核心室，走过战友的遗体，走向出口。他的步伐沉重，却无比坚定。
星火虽微，终可燎原。这场战斗，他们赢得的不仅仅是一次生存的机会，更是一个向星辰大海证明自己的资格。
而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五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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