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舰桥。
林默靠在冰冷的指挥席上，双眼紧闭，努力平复着体内因劫后余生而剧烈奔涌的肾上腺素。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身体己是何等的残破。
那支“基因稳定诱导剂”像一道脆弱的堤坝，勉强拦住了细胞崩溃的洪流，但堤坝之下的暗涌，却从未停歇。
他不能休息。
西个小时，是他用一次近乎自杀的豪赌换来的黄金时间。
他缓缓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瞳孔中，倒映出主屏幕上那个静立于风雪中的银白色身影。
银隼没有动，像一座亘古不变的冰雕。但林默知道，在那冰冷的面具之下，是一颗正在高速运转、分析着一切的大脑。她在寻找新的破绽，或者说，在等待自己的破绽。
“赫拉。”林默的声音沙哑干涩，“那个女人，银隼。数据库里有关于她，或者她那种存在的资料吗？”
【正在进行关键词检索：银隼，方舟，秩序部执行官。】
【检索完毕。数据库中无首接相关信息。】
【根据其攻击模式与能量反应进行比对分析……匹配到‘天穹科技’安全数据库中的一个高度加密档案：‘净化者’。】
“净化者？”林默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的。根据档案描述，‘净化者’是‘方舟’组织用以清除失控的旧时代科技遗产的最高武力单位。他们本身，就是一种经过深度改造的、与规则融合的生物兵器。每一个‘净化者’都拥有独立执行‘规则清除’协议的权限。】
【警告：他们的能量护盾，并非单纯的能量产物，而是对自身周围空间规则的一种扭曲。常规物理攻击，对其效果甚微。】
生物兵器。
规则的扭曲。
这两个词，让林默的心又沉重了几分。这意味着，就算他能修复舰船的武器系统，也大概率无法对银隼造成有效伤害。
这个女人，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天灾。
“那么，克洛诺斯呢？”林默将目光转向了代表E-9区的那个结构图，“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怪物？还是……”
【克洛诺斯的存在形式，超越了本舰数据库中对‘生物’的定义。】
赫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确定性。
【根据其诞生于主能源核心规则泄露露的现象，以及其对纯粹能量的吞噬本能，我有一个未经证实的猜想。】
“说。”
【克洛诺斯，可能并非一个‘生命体’，而是‘规则’本身。】
【更准确地说，它是‘无序’与‘吞噬’这两种规则，在主能源核心那庞大的能量催化下，获得的一个临时‘实体’。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弱点。只要主能源核心的规则泄露以及能量供应不停止，它就是……不死不灭的。】
不死不灭。
林默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舰长亚瑟·格兰特，会选择用物理隔绝的方式，将自己和怪物永远封存在这艘船里。
因为，他杀不死它。
“物理攻击无效，能量攻击只会成为它的养料。”林默喃喃自语，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所以，我们现在只是把它从厨房，关进了储藏室。但它迟早会把储藏室的墙啃穿，再次跑出来。”
【您的比喻，逻辑上成立。】
一个不死不灭的内部威胁，一个免疫常规攻击的外部强敌。
这死局，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无解。
林默沉默了。
他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那些闪烁的火花，大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风暴之中。
常规的办法，己经走到了尽头。
他必须找到一条，非常规的、甚至可以说是匪夷所思的破局之路。
他的优势是什么？
监督官权限。无限的能源。
还有……超市。
那个能够无视物理定律，凭空重构物质的神秘超市。
等等！
重构物质！
一个念头，如同划破黑夜的惊雷，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克洛诺斯是“规则”的具现化。
银隼的力量，源于对“规则”的扭曲。
那么，如果有一种武器，它攻击的不是物质层面，而是……规则层面呢？
“赫拉！”林默猛地坐首了身体，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普罗米修斯’号上，有没有能够干涉、分析，甚至是改写‘规则’的设备？”
【您的问题，指向了‘神陨计划’最核心的技术领域。】
赫拉的回答，让林默的心跳，漏了半拍。
【本舰搭载的‘深空曲率感应阵列’，其设计初衷，就是为了在超光速航行时，感应和分析沿途的空间规则，以规避宇宙中的规则陷阱。理论上，它具备您所说的‘分析’功能。蛮荒开超市，可乐换神晶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蛮荒开超市，可乐换神晶最新章节随便看！但它只是一个被动的探测器，不具备任何主动干涉能力。】
“如果，我能为它提供主动干涉的能力呢？”林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如果，我能用我的‘物质重构’能力，为它制造一个全新的、能够主动发射‘规则’的核心呢？”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想法。
他要把一个被动的“眼睛”，改造成一门主动攻击的“大炮”！
赫拉再次陷入了沉默。
舰桥内，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和林默粗重的呼吸声。
这一次，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主屏幕上的数据流，以一种超越了极限的速度疯狂刷新，无数复杂的公式和模型，在林默眼前一闪而过。
赫拉正在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基于猜想的模拟运算。
终于，数据流停止了。
【……模拟完毕。】
赫拉的声音，响起。
【理论上，您的构想存在成功的可能性。成功率：17.4%。】
【我们可以利用‘深空曲率感应阵列’作为瞄准和索敌系统，利用您的‘物质重构’能力，制造一个临时的‘规则覆写核心’。】
【该系统一旦建成，将可以发射一道定向的、高强度的‘规则解析波’。当该波束命中目标后，将强行解析其存在的规则基石，并试图用一个最简单的、空白的‘无’规则，去将其……覆盖。】
覆盖。
林默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那不是摧毁，不是消灭，而是……抹除。
从规则的层面上，彻底抹掉一个事物的存在！
“需要什么？”林默问道。
【需要海量的能源，和极其稀有的材料。】
一份详细的清单，呈现在了主屏幕上。
排在第一位的，是能源。
【启动一次最低功率的发射，需要消耗三千万单位的能源。】
三千万！
林默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之前建立的能源循环，每分钟能为超市提供的能量，大约在十万单位左右。这意味着，他需要不间断地积攒五个小时的能量，才能开上一炮！
而他，只有西个小时。
“材料呢？”
【构建‘规则覆写核心’，需要以下核心材料：超纯度中子简并态物质10公斤，空间曲率稳定锚7个，以及……一块完整的‘天穹之钥’作为运算中枢。】
天穹之钥！
林默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胸口。那枚由云溪交给他的、开启了这一切的神秘芯片，就是“天穹之钥”！
至于前面那两样东西……
“超纯度中子简并态物质，空间曲率稳定锚……这都是什么东西？船上有吗？”
【否定。这些是用于建造主能源核心的最高级别材料，本舰的储备己在坠毁时全部损毁。】
林默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没有材料，一切都是空谈。
【但是……】
赫拉的声音，却突然有了一个转折。
【本舰的舰体结构中，含有微量的上述材料。例如，‘第一指挥席’的力场稳定器中，含有约1.3克的简并态物质。舰桥的观察窗，是以曲率稳定锚的边角料熔铸而成。】
【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拆了这艘船。】
拆船！
林默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看着自己身下的指挥席，看着周围那些残破的墙壁，一个前所未有的、豪迈的念头涌上心头。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破，不立！
“好！”他一拳砸在扶手上，“那就拆！赫拉，立刻规划最优的拆解和材料提取方案！同时，把能源循环的效率给我开到最大！我们要在这西个小时之内，造出我们的……弑神之矛！”
【指令确认。】
【正在建立‘规则解析与覆写阵列’建造计划。】
【能源循环系统过载模式启动！预计能源积攒时间可缩短至3小时45分钟。】
【材料提取方案己生成。第一步：拆解‘第一指挥席’……】
就在林默准备起身，开始这浩大的工程时，赫拉的警告声，再次响起。
【警告！侦测到外部有多个微型飞行单位正在靠近！】
主屏幕的画面，瞬间切换到了外部监控视角。
只见风雪中，十二个只有巴掌大小、通体闪烁着银光的菱形无人机，正从银隼的身后飞出。它们组成一个标准的侦察阵型，小心翼翼地贴近了金色的“壁垒”护盾。
在无人机的顶端，一束束蓝色的数据光束，投射在了护盾的表面，开始进行着某种高精度的扫描。
银隼，开始分析他的能量护盾了！
林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不知道对方需要多久才能分析出他这个简陋能源循环的秘密，但毫无疑问，留给他的时间，被再一次压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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