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友的童年,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南方一个小镇的石板路上度过的。那时的阳光似乎格外慷慨,把青石板晒得暖洋洋,也把孩子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别的孩子热衷于滚铁环、打陀螺,或者三五成群地在田埂上追逐嬉闹,而刘友,却常常一个人蹲在自家门槛上,对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糖纸和几枚皱巴巴的分币发呆。
他的小手总是脏兮兮的,指甲缝里嵌着泥土,但这并不妨碍他用一根小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画着奇怪的符号。“这是‘刘记钱庄’的招牌,”他会一本正经地对偶尔路过、好奇张望的小伙伴解释,“‘钱’就是我们玩的这些分币,还有大人用的‘大团结’(十元人民币),‘庄’就是我的地盘。”
他的“钱庄”总部,设在他家院子角落一个废弃的、布满蛛网的陶罐里。那是他的“金库”。为了显得专业,他还偷偷从爸爸的旧账本上撕下几页纸,用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着每一笔“存取款”。
“张三,存了两颗玻璃弹珠,利息是一颗糖纸,三天后取。”
“李西,借了我五张‘洋画’,要还七张,不然拿他的铁环抵押!”
这些“业务”,大多是他单方面宣布的,小伙伴们有时觉得新奇,会配合他玩一会儿,把自己的“宝贝”存进他的陶罐,过几天又吵着要“取”出来,还得加上他许诺的“利息”——通常是几颗小石子,或者一小撮从家里偷拿出来的炒黄豆。
刘友对“利息”有着朴素的理解。他听镇上唯一的银行里那个戴眼镜的叔叔说过,把钱存进去,过段时间会变多一点,那多出来的就是利息。在他看来,这简首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就像他奶奶故事里的“聚宝盆”。所以,他的“刘记钱庄”,核心业务就是“钱生钱”。
有一次,邻居家的大哥哥要去县城,刘友拉住他,神秘兮兮地说:“哥哥,你把你口袋里的一块钱存我这儿吧!一个礼拜,我还你一块一!”
大哥哥觉得好笑,真的掏出一块钱,笑着说:“好啊,我倒看看你的钱庄怎么生钱。”
那一个礼拜,刘友简首坐立不安。他把那一块钱小心翼翼地夹在他的“账本”里,每天都要拿出来摸几遍。他想,银行是怎么让钱变多的呢?难道是把钱种在土里,会长出更多的钱吗?他真的找了个小花盆,把一角钱的硬币埋了进去,天天浇水,盼着它发芽。结果当然是徒劳。
眼看一个礼拜快到了,刘友急得团团转。他翻遍了自己所有的“家当”——十几张糖纸,几颗弹珠,还有妈妈给他买冰棍剩下的八分钱。加起来也凑不够一毛钱的“利息”。最后,他偷偷从自己的储蓄罐里(那是真正给他存学费的)抠出了一毛钱,凑够了一块一,还给了大哥哥。
大哥哥接过钱,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摸着刘友的头说:“小刘友,你的钱庄信用不错嘛!”
刘友低着头,脸红红的,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自己亏了,但也隐隐感觉到,“钱庄”两个字,似乎不仅仅是画个招牌,记几笔账那么简单。它还意味着“信用”,意味着一种沉甸甸的承诺。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刘友渐渐明白了银行的运作原理,知道了利息从何而来,也知道了金融世界的复杂和奇妙。他童年的“刘记钱庄”早己不复存在,那个破旧的陶罐也不知被扔到了哪里。但那段蹲在门槛上画招牌、埋硬币、为一毛钱利息发愁的日子,却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那不仅仅是一个孩童的异想天开,更是一颗对数字、对财富、对“让资源流动起来”的朴素渴望的种子。或许,正是那颗在童年时期悄然埋下的种子,在他日后的人生选择中,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多年以后,当刘友真的走进了金融行业,成为了一名严谨的金融从业者时,偶尔想起童年那个简陋的“刘记钱庄”和那个为了一毛钱利息而发愁的自己,他都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那阳光下的陶罐,歪扭的“账本”,和那份天真的“金融梦想”,是他童年时光里,一抹独特而温暖的色彩。它提醒着他,任何伟大的梦想,或许都始于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闪闪发光的念头,就像他当年手中那几枚皱巴巴的分币,在阳光下,也能折射出小小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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