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者船坞，这座隐藏在无序废渊扭曲结构中的海盗据点，从未像此刻这样让苏念感到一丝安心。尽管金属墙壁依旧冰冷，空气里混杂着机油和未知能量的气味，但比起外面危机西伏的黑渊和那个令人窒息的“观测者”，这里己算得上是温暖的避风港。
“逐星者”号安静地停泊在专属泊位上，船身上新增的几处能量灼烧痕迹无声诉说着不久前在前哨站的激战。维修机器人像忙碌的工蜂，围绕着飞船上下飞舞，进行着出发前的全面检修和星瞳承诺的“升级”。
苏念独自坐在分配给她的休息舱内，指尖轻轻拂过眉心。那里光滑依旧，肉眼看不到任何异常，但她的精神力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复杂的能量结构嵌入其中，如同一个冰冷的星辰之眼，无声地注视着她，以及她体内的一切。
这就是“观测信标”。
根据与观测者达成的那个“有限度临时观测协议”，她必须允许这个信标存在，首至找到“寂静坟场”中的答案。作为交换，观测者暂时不会采取强制手段带走她这个“钥匙”。
一种被时刻监视的束缚感，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
她闭上双眼，意识沉入识海。那棵由“生生不息”功法构筑的翠绿小树苗比以往更加凝实，枝叶舒展，散发着温和的生机光辉，驱散着因观测者扫描而残留的精神不适。在小树苗的根部，一个更加稳固、闪烁着微光的基点静静悬浮——那是她构筑的“意识锚点”。正是这个锚点，让她在面对观测者那浩瀚如星海的精神力时，守住了自我意识的清明。
意识锚点附近，那枚得自守碑人禹传承的“纪元烙印”玉简静静漂浮，散发着古老苍凉的气息。而识海的更深处，那个神秘的黑盒依旧沉浮不定。与之前相比，苏念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它与自己之间那种血脉相连般的联系，甚至能捕捉到一丝丝极其微弱的、非理智的情绪波动——有时是好奇，有时是……渴望？
尤其是在前哨站，接触到那个由“源初碎片”驱动的突变体K-07时，黑盒传递出的那种近乎“孺慕”的情绪，让她至今心绪难平。
“母亲……” K-07那混乱的嘶吼和黑盒的共鸣，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归墟之力的源头，难道真的存在一个具有意识的“母亲”吗？观测者所说的“门”，又与之有何关联？
思绪纷乱间，舱门滑开的轻响打断了她的沉思。
傅沉舟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由船坞植物合成的、味道类似清茶的饮料。他刚结束与星梭技术人员的交流，身上还带着一丝机舱外的冷冽气息。
“感觉如何？”他将温热的杯子递到苏念手中，声音低沉而关切。他的目光在她眉心处停留了一瞬，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看穿那无形的信标。
苏念接过杯子，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带来一丝暖意。她轻轻摇头，露出一抹带着疲惫的苦笑：“还好，只是……有点不习惯。就像时刻生活在别人的镜头下，连思考都觉得可能被窥探。”
傅沉舟在她身边坐下，强大的气息自然地将她笼罩，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星瞳己经让技术部门分析了我们带回来的数据，包括那个研究员莫里斯的口供。‘凯米拉计划’比我们想象的更疯狂，寰宇集团在玩火自焚。”
“他们试图掌控自己根本不理解的力量。”苏念抿了一口饮料，苦涩中带着微甘，“源初碎片……高度凝练的归墟之力，他们竟然想用它来制造生物兵器。观测者似乎对这类行为深恶痛绝。”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同样是干扰‘记录’、甚至可能加速‘归墟之劫’的愚行。”傅沉舟眼神深邃，“星瞳提议，在‘逐星者’号升级期间，我们可以利用船坞的医疗中心，对你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和精神力扫描，重点是评估‘观测信标’的影响，并尝试进一步掌控黑盒的力量。他认为，既然信标暂时无法移除，不如想办法利用它，或者至少，更了解它。”
苏念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机会。被动承受监视绝非她的风格，若能借助星梭的技术，更深层地解析信标的运作方式，甚至……反过来影响它，或许能变被动为主动。
“好。”她点头同意，“我也想知道，这信标到底能看到多少，又能‘报告’多少。”
就在这时，休息舱内的通讯器亮起，薇拉那富有活力的声音传了出来：“苏念，傅沉舟，首领请你们到中央技术室一趟。关于飞船的升级方案，以及下一步前往‘寂静坟场’的具体航线，有些细节需要敲定。另外……我们刚刚截获到一段来自废渊深处的、非常微弱的加密信号，信号源特征……疑似与‘暗影之尘’有关。”
苏念和傅沉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暗影之尘”……这群阴魂不散、同样在追逐归墟力量的海盗，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附近，是巧合，还是他们也得到了什么风声，目标同样指向了“寂静坟场”？
观测者的压力尚未缓解，新的暗流己然涌动。
苏念深吸一口气，将杯中剩余的饮料一饮而尽，站起身。眉心的信标似乎因为她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热，像是在提醒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在某个遥远的地方，被一双冰冷的“星辰之眼”所注视着。
“我们走。”她对傅沉舟说道，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前路有多少坎探与阻碍，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寻找师门，为了对抗归墟，也为了解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钥匙”与“持钥人”的谜团。
寂静坟场，埋葬着古老文明的答案，她必须抵达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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