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的教导像一把细梳,将分化夜的混沌梳理得清明。
景兮攥着衣角坐在宫阶上,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日自己失控的纠缠,对宋清韵而言是何等失礼的冒犯。
她并非有意,只是当时被燥热裹挟,满心只想着贴近那缕能安抚她的风铃花香,可如今想来,指尖都泛着烫,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
纠结了两夜,她终于把攒了半年的珍珠手镯放进锦盒,下定决心去宋府道歉。
夜风吹动宫灯的流苏,景兮拉着景瑶的衣袖,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怯意:“大皇姐,清韵姐姐……会不会还记恨我?”
景瑶替她理了理歪斜的发簪,语气温和却笃定:“清韵待你的心,你还不清楚?只要你捧着真心去,她怎会真的怪你?”
得了这话,景兮才揣着忐忑出了宫。
可站在宋府朱门前,那点勇气又像被晨露打湿的烛火,倏地灭了。
她从晨光熹微等到暮色西合,鞋尖把青石阶磨出浅痕,几次抬手想叩门,都在触及门环的前一刻缩了回来。
首到月上中天,寒凉的风裹着桂香吹过,她才咬咬牙绕到府后矮墙——从前她总爱从这儿翻进去,清韵虽会嗔怪,却总在墙根下悄悄铺着软垫。
刚翻过墙头,连忙蹲下身,仔仔细细拍着衣摆上的灰,连一丝草屑都不肯留下。
清韵姐姐不喜欢她爬墙,更不喜欢她失仪,绝不能让姐姐看出破绽。
屋内的宋清韵其实早己知晓。
她从午后便坐在窗边,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府门前徘徊,指尖反复着袖口的绣纹。
上次从侧殿逃出来后,她竟不止一次想起那日的灼热。
景兮的檀香裹着她,烫得她心慌,可心底深处,竟还有一丝隐秘的贪恋。
这念头让她羞窘,只能刻意避着,却又忍不住牵挂。
首到窗棂被轻轻碰了一下,一个软糯的声音带着颤意传来:“清韵姐姐……”
宋清韵猛地回神,快步走过去开窗,语气不自觉放柔:“快进来,外面风大,仔细冻着。”
景兮刚踏进内室,眼眶就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声音带着未散的颤意:“清韵姐姐,对不起……”
宋清韵没接这话,目光先落在她微乱的衣摆上,眉梢轻蹙:“怎么进来的?”
“我、我走门进来的。”景兮眼神闪烁了一下,小手不自觉攥紧了袖角。
宋清韵上前一步替她拂去衣袍上的灰——指腹触到残留的墙土,心里早有了答案。
她动作轻柔,语气却带着点嗔怪:“不是早跟你说过,不可爬墙?仔细磕碰到哪儿,疼不疼?”
景兮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从袖中捧出个梨木锦盒,盒面雕着小巧的风铃花,正是宋清韵最爱的纹样。
她把锦盒递过去,声音软得像棉花:“这是我攒了半年的珍珠,让工匠串了条手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清韵姐姐,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那样没规矩地对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宋清韵接过锦盒,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珍珠,就闻到空气中的檀香多了几分酸涩
景兮刚分化还不会控制信香,檀香中藏着不安与愧疚。
“皇姐跟我说了,那日我分化时……我伤害到你了。”景兮越说越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来道歉,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姐姐没生气,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宋清韵放好锦盒,伸手想揉她的发顶,却见景兮往后退了半步。
她的指尖僵在半空,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抽走了什么:“现在倒是懂规矩了,不亲近我了。”
“我是乾元,要守分寸的。”景兮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嬷嬷说,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围着你转,会让人说你闲话的。”
宋清韵看着她委屈又倔强的模样,心疼得厉害。
不过短短几日,那个从前总黏着她撒娇的小姑娘,竟变得这般拘谨。
她轻轻叹了口气,刚想问“这么晚了,你……”,
就被景兮抢了话头 “我想和你睡。”景兮话一出口就红了耳根,连忙补充,“我、我睡那个小榻就行!”
宋清韵却摇了摇头,伸手拉过她微凉的手:“过来,和姐姐一起睡。”
“可是皇姐说……”景兮还想挣扎,却被宋清韵轻轻打断。
“在我寝殿里,不必守那些规矩。”宋清韵指尖轻轻刮了刮她的脸颊,“你还是我的阿兮,从来都没变,无论你是乾元、中庸还是坤泽都可以围着姐姐。”
景兮迟疑着钻进被褥,刚躺下就往宋清韵身边挪了挪:“清韵姐姐,我好害怕你不理我。”
“姐姐不会不理你的。”宋清韵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掌心贴着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那姐姐抱着阿兮睡好不好?”景兮往她怀里又缩了缩“早上我肯定早起,绝不让别人看见!”
宋清韵低头看着怀中人依赖的模样,眼底漫上笑意,轻声应道:“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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