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那气息，竟带着一丝淡淡的赤金色，在冰冷的夜风中，久久不散。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澎湃的力量，正在逐渐与他的身体和神魂，完美地融合。薪火，不再是外力，而成了他自身的一部分，如臂使指，随心而动。
他对着袁天罡，深深地，行了一礼。
“多谢监正，护法之恩。”
他很清楚，若非刚才，袁天罡那一声当头棒喝，以及始终在旁守护，为他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干扰，他绝不可能，如此顺利地，挺过神魂涅槃这一关。
“不必谢我。”袁天罡摆了摆手，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我只是，在履行，一个老家伙的，职责罢了。你父亲，将宝，押在了你的身上。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能，掌控这股力量？”
苏宸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着。
他心念一动，一缕赤金色的火焰，便悄无声息地，在他的指尖，燃起。
这缕火焰，看起来，与之前并无太大区别。但苏宸知道，它的本质，己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朱雀之火，是“阳”。炽热，霸道，焚尽万物。
而现在的薪火，则是“源”。
它可以是，焚烧一切的毁灭之炎。也可以是，孕育万物的，生命之火。
更重要的是，苏宸发现，自己与那根，被镇压在七皇子府寒潭之下的地火之根，建立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
他甚至，可以通过薪火，远程，调动地火之根的一丝力量！
这，才是他，敢于说出“地利在我脚下”的，真正底气！
“勉强，可以控制。”苏宸睁开眼，回答道。
“那就好。”袁天罡点了点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苏宸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我要，去见一个人。”
“柳清言？”
“不。”苏宸摇了摇头，“在见她之前，我需要先，确认一件事。以及，拔掉一颗，安插在我身边的，钉子。”
听到“钉子”二字，袁天罡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你己经，有所怀疑了。”
“朔阳城之事，太过蹊跷。‘惊蛰’计划，乃我最高机密。能泄露此事的，只有，我最信任的几个人。”苏宸的声音，冷得像冰，“无论是谁，背叛了北境，背叛了死去的数万军民，他，都必须，付出代价。”
“需要我帮忙吗？”袁天罡问道。
“不必。”苏宸拒绝了，“这是我的，家事。必须，由我亲手了结。”
“好。”袁天罡不再多问，“钦天监，地方很大。你们，可以暂时，安顿在这里。这里，是太子，唯一不敢，踏足的地方。需要什么，可以随时，找下面的人。”
“多谢监正。”
“去吧。”袁天罡挥了挥手，重新转过身，望向那架，冰冷的观星仪，“京城这盘棋，己经，死得太久了。是时候，该有人，来把它，下活了。”
……
当苏宸，重新回到钟楼底层时。
苏毅和影一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他们都敏锐地感觉到，世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们说不上来。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强大而自信的气场，却让他们，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仿佛，只要这个人，还站在这里。天，就塌不下来。
“大哥，你……”苏毅迟疑地问道。
“我没事。”苏宸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安家。”
在袁天罡的安排下，他们一行人，通过钟楼内部的另一条密道，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钦天监的腹地。
钦天监，占地极广。外面看起来，只是几座普通的宫殿。但其地下，却别有洞天。这里，不仅有，储藏着无数典籍的密室，还有，可供数百人，长期生活的，完备设施。
袁天罡，为他们安排了一处，极为僻静的，独立院落。
安顿好众人之后，苏宸将影一，单独，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影一。”苏宸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影子统领。
“属下在。”
“我问你，朔阳的密信，除了你我之外，还有谁，看过？”
影一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瞬间明白了，世子的意思。
“回世子，”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黑隼传信，事关重大。属下，拿到信后，第一时间，便交给了您。中途，未曾有，第二人，经手。但……”
“但是什么？”
“但是，在您召集众人议事之前，秦莽总镖头，和二公子，曾向属下，询问过，信中内容。”影一如实回答。
苏宸的目光，微微一凝。
秦莽，苏毅。
一个是，父亲的旧部，忠勇可靠。
一个是，自己的亲弟弟，血脉相连。
叛徒，会是他们中的，一个吗？
苏宸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判断失误。也不愿，去怀疑，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我知道了。”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派人，去一趟，西城‘济世堂’药铺。”
“济世堂？”影一有些不解。
“嗯。”苏宸点了点头，“告诉那里的掌柜，就说，‘北山的红叶，开了’。他，自然会懂。”
“是。”影一没有多问，领命而去。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苏宸一人。
济世堂，是他父亲苏烈，在京城布下的，另一枚，极其隐秘的暗棋。其负责人，代号“青囊”，是天机阁，最顶尖的，情报大师。
这条线，连柳清言，都不知道。
苏宸，要通过“青囊”，去查一件事。
查，朔阳城破的，真正原因。
以及，查一个人。
一个，他前世今生，都无比熟悉，却又，从未真正看透过的人。
一个，同样知道“惊蛰”计划，却被他，下意识忽略掉的人。
——柳清言。
……
夜，更深了。
听雪楼，顶层。
柳清言，正临窗而立，遥望着，钦天监的方向。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薪火之种，己经，尘埃落定。袁天罡那个老家伙，终究还是，选了他。”
青铜面具人，单膝跪在她的身后，恭敬地说道：“主上，一切，皆在您的，计划之中。”
“计划？”柳清言轻笑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计划。不过，都是，顺势而为罢了。”
她转过身，看向青铜面具人。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主上，”青铜面具人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报，双手奉上，“朔阳城内，我们安插的人手，传回了，最后的消息。”
“攻破朔阳城的，并非，太子或是朝廷的军队。”
“而是一支，来历不明的，神秘部队。”
“他们，自称……”
青铜面具人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惊蛰’。”
柳清言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缓缓接过密报，展开。
只见，那张薄薄的信纸上，用鲜血，潦草地，画着一个，狰狞而诡异的图腾。
那是一只，由无数扭曲的肢体和骸骨，拼接而成的，巨大昆虫！
而在图腾的下方，还有一行，几乎无法辨认的血字。
“小心……薪火……”
“薪火……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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