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特定的光线下，你的这双眼睛……真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顾婉儿的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飘入苏清颜的耳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瞬间，苏清颜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声了。耳边只剩下剧烈心跳引起的嗡鸣，眼前那片精心打理、姹紫嫣红的玫瑰花园，仿佛瞬间褪去了所有色彩，变成了一幅灰败的素描。
她手中的画笔“啪嗒”一声掉落在草地上，沾染了泥土的芬芳，可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凝固在了那句残忍的话语上。
眼睛……
一模一样……
‘她’……
这几个词语像淬了毒的钢针，一根根扎进她刚刚才开始回暖的心脏，刺骨的寒意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瞬间传遍西肢百骸。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个。
难怪，那个高高在上、如同神祇般的男人，会在茫茫人海中选中平凡的她。
难怪，他会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给予她超出契约范围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纵容。
难怪，他会为她准备画室，送她顾云生的画笔，因为他知道她热爱绘画……不，或许，是那个‘她’，也同样热爱着绘画。
过去几天里，那些让她感动、让她心动、让她几乎要沉溺其中的甜蜜与温柔，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笑话。
她以为的特殊，她以为的幸运，不过是因为她拥有一双，与另一个人相似的眼睛。
她不是苏清颜。
她只是一个影子，一个……赝品。
“你……”苏清颜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说的是谁？”
顾婉儿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黯淡下去的眼眸，眼中那抹怜悯之色更浓了。她似乎有些不忍，轻轻叹了口气：“他是陆景琛啊，他不想说的事，我又怎么能替他告诉你呢？”
这句看似回绝的话，却像是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苏清颜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她没有否认。
这意味着，‘她’是真实存在的。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苏清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首首地看向眼前这个气质如兰，却带来致命风暴的女人。
“我？”顾婉儿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我只是一个看着他长大的局外人。我和他，还有‘她’，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
这个词跳进苏清颜的脑海，让她本就冰冷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你姓顾……”苏清颜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了自己身旁的画具上，那个装着绝版画笔的丝绒盒子，此刻显得无比刺眼，“顾云生大师……”
“他是我爷爷。”顾婉儿坦然地承认了。
轰！
苏清颜的脑子又是一声巨响。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陆景琛送给她的那份厚礼，那张通往她梦想殿堂的请柬，原来都与他过去的圈子，与他心中的那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不是在成全她的梦想。
他只是在透过她，怀念另一个人。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苏清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顾婉儿摇了摇头，清澈的眼眸里染上了一层水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脆弱易碎：“我只是……来看看他。顺便，也想看看被他选中的你，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回到苏清颜的脸上，轻声说道：“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这对你很不公平。你不该被蒙在鼓里，活在一个虚假的幻象里。至少，你应该有知情的权利。”
知情的权利？
苏清颜在心中苦笑。她宁愿自己永远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好，沉浸在他编织的温柔陷阱里，哪怕那是一场梦，至少梦醒之前，她是快乐的。
可现在，梦被硬生生地戳破了。协议闪婚，大佬的宠爱是陷阱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协议闪婚，大佬的宠爱是陷阱最新章节随便看！现实的碎片，扎得她遍体鳞伤。
“他很痛苦，一首都活在过去，走不出来。”顾婉儿的声音幽幽传来，像是在说给苏清颜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或许……他只是想在你的身上，寻找一点过去的慰藉。你别怪他，他不是有意的。”
不怪他？
怎么可能不怪他！
他用最温柔的手段，行了最残忍的事。他将她从泥潭中拉起，让她看到了天堂的模样，却又亲手告诉她，那天堂，从来都不属于她。
苏清颜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该说的，我都说了。”顾婉儿似乎也耗尽了所有力气，脸色愈发苍白，“你好自为之吧。”
她转身，步履蹒跚地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她又停下，回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苏清颜。
“苏小姐，”她轻声说，“景琛他……其实很可怜。如果有机会，多陪陪他吧。”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纤弱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花园小径的拐角处。
她走了，却留下了一地狼藉的心。
苏清颜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双腿都开始发麻。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弯下腰，捡起那支掉落在草地上的画笔。
紫檀木的笔杆依旧温润，可握在手中，却像是握着一块烙铁，烫得她心脏都跟着抽痛。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向身后那栋宏伟华丽的别墅。
这里不是她的家，是陆景琛为他心中的那个‘她’打造的金丝笼。而她，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飞进来的一只替身鸟雀。
衣帽间里那些为她量身定制的衣服，或许只是因为她的身形与‘她’相似。
餐厅里那些她爱吃的菜肴，或许也曾是‘她’的最爱。
甚至，他对她无底线的纵容和保护，都可能只是对过去某种遗憾的补偿。
苏清颜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她一步一步，失魂落魄地走回别墅，走上三楼，推开了那间曾带给她无限希望与快乐的画室。
画室里，那幅刚刚完成的《新生》正静静地立在画架上。
画面上，那株奋力挣脱黑暗、向着阳光生长的嫩芽，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讽刺。
新生？
不，她从未新生。她只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苏清颜走到画架前，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拂过画布上那抹来之不易的阳光。
眼泪，终于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决堤而下。
一滴，两滴……滚烫的泪珠砸在手背上，也砸碎了她所有的幻想与憧憬。
她不甘心。
她真的不甘心。
在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试着去相信一个人，试着去回应一份感情的时候，现实却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陆景琛……
这个名字在她的唇齿间反复咀嚼，带着血腥的甜味。
她恨他的欺骗，恨他的残忍。可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微弱的声音在问，那份温柔与体贴，难道全都是假的吗？
他在电话里那句郑重的“天塌下来，有我顶着”，难道也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吗？
他触摸她眼角时，指腹那温柔的触感，难道也是透过她在感受另一个人吗？
不，她不信。
她不能就这样，被一个陌生女人的三言两语，彻底击溃。
她要一个答案。
一个由陆景琛亲口说出的答案。
她要当面问他，她，苏清颜，在他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苏清颜猛地擦干眼泪，眼底的脆弱与悲伤，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倔强与决绝所取代。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三点。
他应该还在公司。
她就坐在这里等，等他回来。
无论今晚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她都必须，也一定要，为自己，讨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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