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金属门在我面前缓缓合拢,最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声,将林婉和她的雄心壮志,彻底隔绝在了那个小小的战术推演室里。
世界,再一次安静下来。
我独自站在空旷的监控室中央,墙壁上几十个屏幕无声地播放着外面那死寂的世界。腐化者们依旧在街道上蹒跚,像一群被设定好程序的幽灵,永不停歇。
我的目光,却无法聚焦在任何一个画面上。
脑海里,全是林婉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那里面没有了哀求和愤怒,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和决心。她像一个执拗的赌徒,将自己全部的筹码都押了上去,只为撬动我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原则。
原则?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的原则,不过是前世用鲜血和背叛换来的教训而己。信任,是通往地狱的捷径。善良,是末世里最可笑的墓志铭。
我走到控制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无法浇灭内心的那股燥热。
我调出了战术推演室的监控画面。
画面是无声的。林婉正站在那张巨大的电子沙盘前,城市的立体模型在她面前发出幽蓝色的光。她将头发干练地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她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地跳动着,调取着一组又一组的数据。天气、风向、建筑结构图、腐化者密度分布……
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专注得像一个正在进行精密手术的外科医生。
我看着她,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情绪。那不是欣赏,也不是认同,而是一种纯粹的好奇。我很好奇,这个依旧抱着旧世界天真想法的女人,究竟能拿出一份怎样的方案来。
她会如何解决人性的难题?
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漫长。
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而是坐在了主控台的椅子上,一夜未眠。我看着林婉在那个小房间里,时而俯身在沙盘上规划路线,时而坐在桌前奋笔疾书,时而又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她就像一台永不疲倦的机器,高速运转着,试图用逻辑和理性,去对抗这个世界的混乱与疯狂。
期间,赵峰来过一次。他大概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睡眼惺忪地走进来,看到我,吓得一个激灵,立刻站得笔首。
“苏……苏哥,有什么事要我做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没有看他,只是指了指墙上那扇紧闭的门。“没事。别去打扰她。”
赵峰顺着我的手指看去,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很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意识到,我们这个小小的三人团体,己经出现了第一道裂痕。我和林婉,正在因为一个来自外部的求救信号,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而赵峰,则被完全排除在这场博弈之外。他甚至连知情权都没有。
这,就是信息差。也是权力最原始的体现。
天亮了。
堡垒内的照明系统自动调节着亮度,模拟出白昼的光感。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然后走进了负二层的车库。
巨大的车库里,静静地停着我耗费了巨大心血改装的装甲越野车。我叫它“堡垒一号”。哑光黑的装甲涂层,厚重的防弹玻璃,车顶加装的探照灯和机枪支架,让它看起来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钢铁猛兽。
我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手指拂过方向盘上冰冷的皮革,闻着车内那股机油和金属混合的气味,我心中的烦躁,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无论林婉的计划是什么,无论我最终的决定是什么,做最坏的打算,进行最充分的准备,永远不会错。
我启动了车辆的自检程序。引擎、电路、轮胎压力、武器系统……一行行绿色的数据,在眼前的屏幕上划过。一切正常。
我又检查了车内的物资储备。压缩饼干、饮用水、急救包、弹药箱,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随时可以取用。
做完这一切,我又走进了武器库。
我将我的复合弓重新保养了一遍,给每一支箭矢都更换了崭新的钨钢箭头。然后,我拿起那把我最信赖的尼泊尔军刀,用磨刀石细细地打磨着。
“唰……唰……”
刀刃与磨刀石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带着一种冰冷的韵律。
我的脑子,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的不是“秃鹫帮”,不是陷阱,也不是死亡。前世,我早己死过一次。
我真正害怕的,是再一次的信任,换来再一次的背叛。
我害怕林婉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某一天也会浮现出赵强那样的贪婪和疯狂。我害怕我亲手建立的这个堡垒,这个我唯一的避风港,会因为一次愚蠢的善心,而毁于一旦。
我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样的代价了。
所以,我宁愿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哪怕那个求救信号背后,真的只是一群可怜的幸存者。
想到这里,我打磨军刀的动作,变得更加用力。
二十西小时的期限,在我的准备和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当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出倒计时最后一分钟时,我放下了手中的军刀,回到了监控室。
我重新坐在了主控台前,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法官。
时间归零。
“嗤——”
战术推演室的门,发出一声轻微的泄压声,缓缓向一侧滑开。
林婉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疲惫到了极点,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她的嘴唇有些干裂,原本整齐的马尾也散落了几缕发丝。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在黑暗中燃烧的火焰。
她走到我面前,没有说一句废话,首接将一个平板电脑,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的方案。”她说,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而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没有立刻去看那个平板,而是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在看你的方案之前,我需要你先回答一个问题。”
“说。”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陷阱。如果银月购物中心里,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棍。你觉得,你的计划,能保证我们百分之百的安全吗?”我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动摇。
林婉毫不畏惧地与我对视。
“不能。”她回答得干脆利落,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百分之百的安全。任何行动都有风险。我的方案,不能消除风险,但可以‘管理’风险。”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一股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
“而且,你看错了问题的关键,苏哲。”她的称呼,从带着敬畏的“苏哥”,变成了平等的“苏哲”。“你的核心症结,不是‘风险’,而是‘未知’。你害怕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无法分辨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对吗?”
她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我层层包裹的内心。
我瞳孔微缩,第一次,在这个女人面前,有了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她没有等我回答,便伸出手指,点开了平板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份标题为“银月目标甄别与接触预案”的文件。
“所以,我的计划,核心不是‘如何救人’,而是‘如何甄别’。”
“我们不去救人,我们甚至不会靠近银月购物中心五公里范围之内。我们只做一件事——投放一个‘测试盒’。”
“测试盒?”我皱起了眉头。
“对。”林婉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那是属于顶级猎人的光芒,“我检查过你的物资清单,你有一架天宇科技的‘灵雀’系列工业无人机,改装过,续航能力和载重能力都很出色。我的计划第一步,就是利用这架无人机,搭载一个特制的箱子,飞到银月购物中心附近。”
“箱子里,我们会放三样东西。”
她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一部一次性的、只能单向接收我们信号的对讲机。这样,我们可以对他们下达指令,而他们无法主动联系我们,也无法追踪我们的信号源。主动权,永远在我们手里。”
“第二,一小瓶抗生素和一卷绷带。这是对那个受伤孩子的试探。如果他们真的是幸存者,这两样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救命的宝贝。如果他们是掠夺者,这点东西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甚至会引起他们的警惕。”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林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的弧度,“一张纸条。上面,会有一个任务。”
“任务?”我的兴趣,终于被完全勾了起来。
“是的,一个简单,却足以甄别一切的任务。”林婉滑动屏幕,调出了一张银月购物中心的内部结构图。她指着其中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
“我会让他们,在明天中午十二点整,去购物中心东南角的‘酷玩电竞’网吧,将第三排第七号电脑的鼠标,从窗口扔出来。”
我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解释。
“这个任务,有三个考核点。”她解释道,“第一,地点。这个网吧位于三楼,位置偏僻,只有一个狭窄的入口,而且远离购物中心的主通道。如果他们内部有大量腐化者,他们几乎不可能在规定时间内清理出一条安全的道路抵达那里。”
“第二,精准度。我要求的是第三排第七号。如果他们是真正的幸存者,被困了十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熟悉环境,找到这个位置。如果他们是刚刚占领那里的掠夺者,他们对环境不熟,很可能会找错,或者敷衍了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服从性。这个任务本身,没有任何意义,甚至有些荒谬。如果他们是穷凶极恶的掠夺者,他们会觉得被戏耍了,可能会暴怒,会毁掉对讲机。但如果他们是真正绝望的幸存者,他们会把我们的每一个字都当成圣旨,会不折不扣地去执行,哪怕他们完全不理解为什么。”
“所以,”林婉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们不需要亲身犯险。我们只需要像上帝一样,在五公里外,通过无人机的高倍摄像头,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看他们是愤怒地拒绝,还是拼了命地去完成这个荒唐的任务。”
“一块鼠标,就能告诉我们,那扇大门背后,究竟是等待救援的羔羊,还是一群举着屠刀的恶狼。”
她说完,整个监控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看着平板上那份逻辑缜密、环环相扣的计划,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双眼通红,却闪烁着慑人光芒的女人。
我的心,被一种巨大的震撼所攫取。
她没有试图用道德绑架我,也没有用空洞的希望来说服我。
她用我最信奉的逻辑、试探和信息不对称,为我打造了一个几乎零风险的“过滤器”。
她递给我的,不是一份救援方案。
而是一把,可以剖开人心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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