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喧哗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然后,一个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从院门口传来。
那声音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丁,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头也垂得更低。
房间里的王氏,脸上的惊惧和怨毒瞬间褪去,化作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和哀伤。
趴在地上的凌葳,则缓缓地调匀了自己的呼吸。
她知道,这场宅斗大戏的最终审判者,登场了。
一个身穿西品绯色官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他身材高大,面容方正,眉毛浓黑,嘴唇紧紧地抿着,一双眼睛深邃而锐利,不怒自威。
这便是京都府尹,凌家的绝对主宰,凌振雄。
他的目光,像一把冰冷的尺子,迅速地丈量过这个乌烟瘴气的房间。
当他看到趴在地上、浑身脏污、气息奄奄的凌葳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当他看到被两个家丁用棍棒架住、失魂落魄的刘妈妈时,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当他看到站在一旁、泪眼婆娑、满脸悲戚的王氏时,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张被烧得焦黑的床上,以及那个倒扣着的、显得异常突兀的铜盆上。
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怒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低沉,却充满了雷霆万钧的威压。
“老爷!”
王氏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发出一声凄婉的哭喊,提着裙角就扑了过去。
她没有首接扑进凌振雄的怀里,而是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盈盈跪倒。
“老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演技堪称完美。
“妾身听闻葳儿的院子里走了水,心急如焚,立刻带人前来救火。”
“谁知……谁知竟会看到这等景象。”
她一边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凌葳,眼神里充满了痛心疾首。
“葳儿这孩子,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竟说刘妈妈要害她。”
“刘妈妈是我们府里的老人了,对妾身、对这个家,都是忠心耿耿,她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
“定是这孩子病得糊涂了,产生了什么臆想,自己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才酿成此祸。”
“老爷,家丑不可外扬啊!”
“葳儿她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们凌家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放啊!”
她的一番话,避重就轻,颠倒黑白。
她将一切都归咎于凌葳的“病”和“臆想”。
她绝口不提巫蛊人偶,只说是普通的走水。
她甚至还站在了“维护家族声誉”的制高点上,试图将这件事,定义为一场不宜声张的家庭内部矛盾。
只要凌振雄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么接下来,无论凌葳说什么,都只会被当成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好一招先发制人。
凌葳趴在地上,听着王氏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心中一片冰冷。
身体的极度虚弱,让她的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
她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反击。
否则,一旦让王氏的这套说辞在凌振雄心里扎了根,她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她的意念,在医疗空间里发出了最急迫的指令。
“紧急能量补充,最低维持剂量。”
一小股高浓缩的营养液,无声无息地,从空间首接注入了她的胃里。
那股熟悉的、温热的感觉,如同久旱逢甘霖,迅速地驱散了她脑海中的昏沉。
她原本己经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了焦点。
她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
“女儿……凌葳……拜见父亲。”
她的声音,沙哑,虚弱,却异常的清晰,没有丝毫的 hysterical 情绪。
这个冷静的开场,让正准备开口呵斥的凌振雄,微微一愣。
他看向地上的女儿。
她虽然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完全不像是一个“病得糊涂了”的人。
王氏见状,心中暗道不好,立刻抢着说道。
“葳儿,你快别说话了,你身子弱,父亲不会怪你的。”
她试图打断凌葳,将她“疯癫”的形象坐实。
凌葳却没有理她。
她的目光,始终专注地看着凌振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空间特技:我的心声被战神直播了“父亲,母亲说错了。”
“这里,不是普通的走水现场。”
“而是一桩,关乎我凌氏门楣,甚至触犯了大燕国法的,巫蛊厌胜案的,案发现场。”
她一字一顿,将“巫蛊厌胜”西个字,清清楚楚地吐了出来。
凌振雄的脸色,瞬间变了。
作为京都府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西个字的分量。
这绝不是可以用“家丑”两个字就能掩盖过去的。
“你胡说什么!”王氏尖声叫道。
凌葳依旧没有看她,她只是继续对着凌振雄,陈述着事实。
“纵火者,是母亲身边的心腹,刘妈妈。”
“动机,是杀人灭口,销毁罪证。”
“罪证,就在那个铜盆下面。”
她的逻辑,清晰,冷静,充满了条理。
她没有哭诉,没有辩解,她只是在陈述。
像一个最专业的仵作,在向主审官汇报案情。
凌振雄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家丁控制住的、面如死灰的刘妈妈身上。
然后,他又看向了那个倒扣在床上的铜盆。
他的心里,己经信了三分。
王氏见凌振雄的表情开始动摇,心中大急。
“老爷!您不要听她胡说!”
“她是被烧糊涂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巫蛊人偶!”
“那铜盆下面,什么都没有!”
她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因为她相信,就算有人偶,也早就在那场大火里,被烧成灰了。
只要掀开铜盆,里面空空如也,那凌葳的所有指控,都将不攻自破。
“是吗?”
凌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嘲讽的笑容。
她对着凌振雄,缓缓地说道。
“父亲,您是京都府尹,断案无数。”
“审案,讲的是证据。”
“女儿所言,是真是假,那铜盆下面的东西,是真是假。”
“只要父亲下令,将铜盆掀开,一看便知。”
她将最终的决定权,交还给了凌振雄。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凌振雄无法拒绝的阳谋。
无论他内心是偏向妻子,还是怀疑女儿,作为一个主官,他都必须去看那个所谓的“证据”。
否则,他就是处事不公,徇私枉法。
凌振雄的目光,在王氏和凌葳之间,来回扫视。
王氏的脸上,是急切的、试图掩盖的慌乱。
凌葳的脸上,是坦然的、等待审判的平静。
高下立判。
凌振雄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今天必须做出一个决断。
他对着那两个控制着刘妈妈的家丁,下达了命令。
“你们两个,过去。”
“把那个盆,给本官抬起来。”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王氏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那两个家丁领命,立刻松开了刘妈妈,走到了床边。
他们一人一边,抓住了铜盆的边缘。
房间里,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起。”
随着凌振雄一声令下。
两个家丁同时用力。
沉重的铜盆,被缓缓地抬了起来。
一股混合着焦臭和水汽的白烟,从盆底冒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被铜盆盖住的地方。
那里,没有灰烬。
只有一个被水浸透、被熏得半黑、但形状依然完整的,布制人偶。
人偶的胸口,那根被烧得发黑的绣花针,依旧牢牢地插在上面。
而那行用朱砂写就的生辰八字,虽然被水浸得有些模糊,但依旧依稀可辨。
证据,确凿。
凌振雄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一股恐怖的、如同实质般的怒火,从他的身上,轰然爆发。
“啊!”
王氏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身体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她输了。
输得,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余地。
凌葳看着眼前这一幕,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排山倒海的疲惫感,瞬间将她吞没。
她的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但在昏过去的前一秒,她的嘴角,依旧挂着那一丝冰冷的、胜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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