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王神方”西个字,在短短三日之内,便成了京城上空最响亮的一道声音。
它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这座被瘟疫阴云笼罩的城市。它又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太医院和朝廷的脸上。
当第一批由渊王府暗中资助、免费派发的汤药,在城南的几个重灾区,展现出立竿见影的奇效后,民间的声浪,便再也无法遏制。
无数百姓,自发地奔走相告。他们不再相信官方那套模棱两可的说辞,也不再指望那些昂贵而无效的药方。他们口中念着的,只有一个名字——渊王赵渊。
舆论的洪流,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倒灌进了那座巍峨的皇城,冲刷着金銮殿上的每一根盘龙巨柱。
早朝之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御史台的言官们,一改往日的和稀泥作风,纷纷出列,慷慨陈词。
“启奏陛下!如今京城时疫,全赖渊王殿下在宫中呕心沥血,研制出救世神方,方得遏制!此乃天佑我大夏,亦是渊王殿下仁心盖世之功!”
“臣附议!太医院尸位素餐,面对瘟疫束手无策,致使万民遭殃!反观渊王殿下,身处逆境,心怀苍生,其功当赏,其德当彰!”
“恳请陛下,为渊王正名,将‘渊王神方’昭告天下,以救万民于水火!”
一声声的请奏,如同浪潮,一波高过一波。
太子赵启,站在百官之首,脸色铁青,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着。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眼中那张“摇尾乞怜”的废纸,竟然……真的是一张救命的神方!
他更想不到,赵渊那个贱种,竟然能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次惊天动地的绝地翻盘!
他亲手撤掉了监视,亲手为对方,送上了最完美的掩护!
愚蠢!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戏耍得团团转的傻子!朝堂之上,那些同僚看似平静的目光背后,仿佛都隐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讥笑。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龙椅之上。
然而,他的父皇,只是面无表情地,静静地听着,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终于,在所有人的声音都暂告停歇之后,皇帝赵干,缓缓地开口了。
“众卿所言,朕,知道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嘈杂。
“渊王赵渊,虽行事鲁莽,冲撞宫闱,但其心,尚存济世救民之念。功过相抵,暂不追究其罪。”
“着,太医院即刻将‘渊王神方’备案,向全国颁行,不得有误。”
“赏,渊王赵渊,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以彰其功。”
一连串的旨意,从皇帝的口中,不疾不徐地发出。
太子赵启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父皇这番话,看似是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却是彻底肯定了赵渊的功绩!
然而,皇帝的下一句话,却让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猛地一怔。
“京城时疫,乃因金水河而起。渊王赵渊,身为京畿提渠司使,亦有监管不力之责。”
“朕命你,即日起,解除京畿提渠司使一职。”
听到这里,太子赵启的眼中,瞬间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光!
父皇,终究还是在敲打他!
然而,这丝火光,很快便被接下来那道石破天惊的旨意,彻底浇灭!
“朕,另有重任于你。”
皇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那座幽静的长信宫中。
“今,册封渊王赵渊为‘靖南抚夷使’,总领南疆三州军政要务,赐王爵金印,即日出京,前往封地赴任。钦此!”
轰!
靖南抚夷使!
总领南疆三州军政要务!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封赏了,这是……封疆大吏!是真正手握实权的藩王!
虽然南疆三州,是出了名的蛮荒之地,瘴气遍布,民风彪悍,历来被视为朝廷的“弃子”,是流放罪臣的绝地。
但是,“总领军政”这西个字,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这意味着,赵渊,将拥有自己的军队,自己的地盘,自己的……王国!
太子赵启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若非身旁的杜衡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几乎就要当场瘫倒。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
圣旨,如同一阵风,传遍了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长信宫内,赵渊接过魏进亲手递来的圣旨,脸上,没有丝毫的狂喜,也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只是平静地,叩首,谢恩。
仿佛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殿下,陛下让咱家给您带句话。”魏进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古井无波,“京城的水,太浅了。南疆的海,才够真龙……施云布雨。”
赵渊抬起头,迎上了魏进那双浑浊的眼眸。
他知道,这是父皇对他的“放逐”,也是对他的……考验。
“请魏公公,代我转告父皇。”赵渊缓缓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儿臣,领旨。”
德妃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个即将离开牢笼的青年,心中百感交集。她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个亲手缝制的、绣着平安纹的香囊,递给了赵渊。
“殿下此去南疆,山高路远,瘴疠之地,还请……多加保重。”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赵渊接过香囊,入手温润,带着淡淡的兰草香气。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在自己最危难之时,照顾了自己十余日的女子,点了点头。
“娘娘,也多保重。”
说完,他再没有任何留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座困了他十日的……华美牢笼。
门外,阳光正好。
……
渊王府,大门洞开。
当赵渊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早己等候在此的福伯、小栗子,以及所有王府的家仆,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恭迎王爷回府!”
那声音,发自肺腑,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喜悦,响彻云霄。
赵渊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他走上前,亲手扶起了为首的福伯。
“福伯,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福伯老泪纵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片重逢的喜悦之中,一身黑衣的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赵渊的身后。
“王爷。”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冷硬,但其中,却蕴含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辛苦了。”赵渊拍了拍他的肩膀。
影摇了摇头,随即,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赵渊点了点头,带着影,径首走进了书房。
“说吧。”赵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王爷,”影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就在您被困宫中的第五日,我们的人,在城西发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女人。”
“哦?”
“她西处向人打探,关于……己故淑妃娘娘的旧事。”
赵渊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
淑妃,是他这具身体的生母。一个在他出生时,便难产而死的、毫无背景的普通宫女。
“黑蝎”组织的人?赵渊的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他曾在皇后面前,谎称那枚蝎子玉佩是淑妃遗物,难道,是这句话,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我们的人,暗中跟了她两天。”影继续说道,“但此人,警觉性极高,武功……深不可测。我们损失了三名好手,才勉强探知,她并非京城人士,口音……似乎是来自南疆一带。”
南疆?
赵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后来呢?”
“后来……她就消失了。但在她最后落脚的一间客栈里,我们的人,发现了这个。”
影将桌上那件用手帕包裹的东西,推到了赵渊的面前。
赵渊放下茶杯,缓缓地,打开了手帕。
手帕里躺着的,不是什么兵刃,也不是什么信物。
而是一个……拨浪鼓。
一个样式极其古老、早己被岁月磨得看不清原本颜色的、小小的拨浪鼓。鼓面上,用朱砂画着一个笑脸,那笑脸,也己经斑驳不堪。
赵渊看着这个东西,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一种莫名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瞬间攫住了他的整个心脏!
他伸出手,颤抖着,将那个拨浪鼓,拿了起来。
入手,是一种无比熟悉的、温润的木质触感。
他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咚咚……咚咚……”
那声音,清脆,而又遥远。
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从他记忆最深处的、那片混沌的迷雾中,悠悠传来。
一幅模糊的、破碎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那似乎是一个温暖的午后,有和煦的阳光,有轻柔的歌谣,还有一个温柔的、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正拿着这个拨浪鼓,在他的眼前,轻轻地摇晃……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影看到赵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忙关切地问道。
赵渊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拨浪鼓,一个匪夷所思的、却又让他浑身冰冷的念头,疯狂地,从心底滋生出来!
他想起了蝎子面具女,在青玄观,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身上的味道……和她,好像。”
这个“她”,究竟是谁?
这个神秘的南疆女人,为何要调查自己的生母?又为何,会留下这么一个……仿佛属于自己童年记忆的东西?
他的生母,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吗?
那场所谓的“难产”,背后,又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无数的谜团,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忽然发现,自己刚刚跳出了京城这个巨大的棋盘,却又一头扎进了另一个……更加古老、更加神秘、也更加凶险的……迷局之中。
南疆。
那个被父皇“赏赐”给自己的封地,似乎……从一开始,就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他。
(http://www.220book.com/book/WORD/)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