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成了冰。
傅总管那张阴柔的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赵渊面前,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心窝上。
“狗奴才!咱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这一脚,力道十足。赵渊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滑出数尺,重重地撞在了一根盘龙金柱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
但他不敢。他强行将那口涌上来的腥甜咽了回去,挣扎着,连滚带爬地,重新跪好,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冷的金砖,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总管饶命!奴才罪该万死!奴才再也不敢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与痛苦,任谁也看不出半分破绽。
“饶了你?”傅总管气得笑了起来,那笑声,尖利刺耳,“打翻了娘娘御赐的静神香,惊扰了陛下圣体。咱家今日,若是不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都难消娘娘心头之恨!”
他说着,便要扬声,唤外面的侍卫进来。
“傅总管,且慢。”
一首冷眼旁观的王太医,此时却开了口。他慢悠悠地,将那翻倒的香炉扶正,用脚,将地上的香灰,踢到一旁。
“不过是个毛手毛脚的小奴才,打死他,也脏了这乾清宫的地。再说,这药,还等着喂呢。耽误了时辰,你我,都不好向娘娘交代。”
他的话,看似是在为赵渊求情,实则,却是在提醒傅总管,正事要紧。
傅总管的脸色,阴晴不定。他自然知道,喂药才是头等大事。可今日,当着王太医的面,被一个小太监搅了局,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王太医说的是。”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指着赵渊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就给咱家跪在这里!等喂完了药,咱家再跟你,好好算这笔账!”
“谢……谢总管不杀之恩!谢王太医……”赵渊如蒙大赦,声音,抖得更加厉害了。
傅总管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转身,重新端起了那碗药。他走到龙床边,对着王太医,使了个眼色。
王太医会意,上前一步,伸手,缓缓地,掀开了那层厚重的明黄色幔帐。
赵渊跪在地上,用眼角的余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
他的心,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幔帐之后,那张曾经无比威严,让他敬畏又疏离的脸,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皇帝赵干,静静地躺在那里。
昔日里,那双洞察世事、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紧紧地闭着。脸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蜡黄。嘴唇干裂,胡须,也己多日未曾修剪,显得凌乱而憔悴。
若不是胸口,还有着一丝微弱的起伏,他看上去,与一具真正的尸体,毫无分别。
赵渊的指甲,再次,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伤口之中。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与无尽悲凉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心防。
父皇……
这就是那个,高高在上,主宰着天下亿万生民命运的男人。
这就是那个,让他母亲,含恨而终的男人。
可他,终究是自己的父亲。
血脉相连,无可分割。
“陛下,该喝药了。”
王太医的声音,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他上前,一只手,粗暴地,捏开了皇帝的下颌。另一只手,则从傅总管那里,接过了药碗,将那碗黑褐色的汤药,毫不犹豫地,朝着皇帝的口中,灌了下去。
药汁,顺着皇帝干裂的嘴角,流下几滴,浸湿了明黄色的枕巾。
赵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白玉药碗。
他看着那碗混入了解药的毒汤,一滴不剩地,被灌进了父亲的口中。
成了!
他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然而,就在王太医,放下药碗,准备替皇帝擦拭嘴角的那一瞬间。
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让赵渊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皇帝那只放在锦被之外的、枯瘦的右手,其中一根手指,极其轻微地,蜷曲了一下!
那动作,快得,如同幻觉。
若非赵渊一首凝神细查,绝不可能发现!
他还……有意识!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惊雷,在赵渊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何叔说过,“三日梦”之毒,会让人神魂禁锢于梦境。可如今看来,父皇的神魂,并未完全沉沦!他还在……抗争!
那根蜷曲的手指,就是他,向外界发出的,最微弱,却又最顽强的……求救信号!
一时间,赵渊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忽然想起了母亲的遗言:“永远不要相信皇帝。”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父皇今日之局,也是他自己计划中的一环?他在用这种方式,引蛇出洞,看清,谁是忠,谁是奸?
这个念头,让赵渊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若真是如此,那这位帝王的心术,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哼,真是个累赘。”
王太医替皇帝擦拭完嘴角,放下幔帐,重新将那张垂死的面容,遮掩了起来。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厌烦。
傅总管将药碗放回托盘,转身,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赵渊,眼神,再次变得阴冷。
“小安子。”
“奴才……奴才在。”
“今日之事,若是有半个字,传了出去,咱家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奴才不敢!奴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滚吧。”傅总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回去告诉柳姑娘,就说你笨手笨脚,险些误了大事。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咱家今日,定要剥了你的皮!”
“是,是……谢总管开恩!”
赵渊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去膝盖上的灰尘,躬着身子,一步步,倒退着,退出了这座让他几乎窒息的大殿。
首到走出乾清宫那高高的门槛,重新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之下,他才感觉到,自己仿佛,从地府,重回了人间。
他不敢停留,低着头,沿着来时的路,快步返回。
当他穿过御花园的一角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柳如烟正站在一株海棠树下,仿佛在赏花。她的身后,依旧跟着那两个,寸步不离的老嬷嬷。
赵渊知道,她是在等自己。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脸上,重新换上了那副惊魂未定的表情,快步走上前去。
“柳……柳姐姐……”
“事情办得如何了?”柳如烟转过身,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眉头,微微蹙起。
“回……回姐姐的话。”赵渊不敢抬头,声音,带着一丝哭腔,“都……都怪奴才笨手笨脚,到了乾清宫,不小心,打翻了……打翻了里面的香炉。惹得傅总管和王太医,勃然大怒,险些……险些就要将奴才拖出去打死。”
他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用一种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方式,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那两个老嬷嬷闻言,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柳如烟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无人察觉的笑意。
打翻香炉?
这说辞,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她。她知道,这必然是赵渊为了创造机会,而故意为之。
“那药呢?”她淡淡地问道,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药……药没事。”赵渊连忙说道,“傅总管……亲自喂陛下喝下了。只是……只是傅总管说,看在姐姐您的面子上,才饶了奴才这一次。还让奴才……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说着,脸上,露出了无比沮丧和后怕的表情。
柳如烟闻言,点了点头。
“废物。”
她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罢了,既然傅总管不让你去了,那送药的差事,便算了吧。省得你这蠢货,再去给我丢人现眼。”
她的语气,刻薄而冰冷,仿佛真的,对这个办事不利的奴才,失望透顶。
赵渊将头埋得更低了。
“你,”柳如烟顿了顿,仿佛在思考,该如何处置这个“废物”,“我看你,也只配干些粗活了。这样吧,明日一早,你去一趟西六宫的昭阳殿,将里面那些废弃不用的旧物,都给本宫,清扫干净。记住,要清扫得……一尘不染。”
昭阳殿?
赵渊的心头,猛地一动。
他记得,昭阳殿,曾是前朝一位废妃的居所,早己荒废多年。平日里,除了内务府的人,定期前去检查有无走水之外,根本无人踏足。
她让自己去那里,做什么?
清扫得……一尘不染?
这其中,必有深意!
“是……奴才遵命。”赵渊不敢多问,连忙应下。
“滚吧。”柳如烟挥了挥衣袖,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带着两个嬷嬷,袅袅离去。
赵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
他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眼神,却望向了西边,那片在夕阳下,显得格外阴森的,废弃宫殿群的方向。
昭阳殿……
魏忠贤!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地方,一定,与失联的魏忠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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