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蒸发。
这西个字,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火苗之上。
密室内的空气,似乎都因此而凝滞了几分。
何叔的脸上,满是无奈与歉意。他动用了“影”字一脉最深层的关系网,甚至不惜暴露一枚重要棋子,才从那些早己不问世事的江湖故人嘴里,撬出了这点尘封的秘闻。可这条线索,却在十九年前的一场大火中断得干干净净。
赵渊静静地听着,脸上却没有任何失望的表情。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着桌面上的茶杯,眼眸深邃,宛若寒潭。
“十九年前?”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何叔,你记不记得,我母亲,是何时过世的?”
何叔一怔,随即脸色微变,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二十年前,秋。”
“没错。”赵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母亲前一年秋天‘病逝’,第二年春天,这位能‘奏’梦的瞽师,就和他的琴馆,一起葬身火海。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
这番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何叔脑中的迷雾。
他瞬间明白了赵渊的意思。
这不是意外,这是一场蓄意的、精准的灭口!
有人在母亲死后,立刻着手,抹去了与“织梦者”相关的一切痕迹。而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甚至让“影”字密探网络都追查了二十年而不得的,放眼整个大夏,只有一个人。
皇帝,赵干!
是了,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也只有他,才有这个动机。他既需要“织梦者”为他“翻译”梦境,又绝不允许这个能窥探自己内心最深秘密的人,活在这个世上,成为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
所以,火灾是假的,人间蒸发,才是真的。
这位瞽师,要么是被皇帝秘密处决了,要么……就是被他,用一种更隐秘的方式,藏了起来!
想通了这一点,何叔那颗沉下去的心,再次被点燃了希望。他看着赵渊,眼中充满了敬佩。殿下这份于绝境之中洞察先机的敏锐,简首不似凡人。
“殿下英明!”何叔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是老奴愚钝了。如此说来,这位瞽师,极有可能还活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赵渊站起身,在密室中缓缓踱步,“一场大火,烧不尽所有的过往。何叔,我需要你,立刻去办几件事。”
“殿下请吩咐!”
“第一,动用一切力量,给我调阅十九年前,顺天府关于静觉巷那场火灾的所有卷宗。我要看到最原始的记录,包括现场勘验的笔录,仵作的验尸报告,以及所有街坊邻居的口供。”
“第二,查清‘听雨轩’琴馆的归属。我要知道那片地,在火灾之后,被谁买下了,现在,又在谁的手中。”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赵渊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何叔,“火灾或许能烧死人,但烧不掉记忆。去寻找当年静觉巷的老街坊,尤其是那些搬走的人。我不信,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的习惯,他的亲友,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学生或者徒弟……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是!老奴这就去办!”何叔重重一揖,转身便要离去。
然而,他刚走到密室门口,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有特殊节奏的敲击声。
这是“影”字一脉最高级别的紧急密报!
何叔脸色一变,迅速打开暗门。一名身穿药铺伙计服饰的密探,闪身而入,他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汗水。
“舵主!宫里传出消息,皇后……皇后要动手了!”
“什么?”何叔大惊。
那名密探喘着粗气,急声道:“我们安插在太医院的眼线刚刚回报,王太医己经接到了皇后的密令,让他备好‘牵机引’,明日午时,就要……就要以‘救治无效’为名,了结陛下!”
“牵机引!”何叔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索命之毒,中毒者全身抽搐,头足相就,状极痛苦,是宫中最阴狠的赐死之药。
皇后,这是连一天都等不及了!
消息传来,密室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明日午时。
这意味着,留给赵渊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天。
他必须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找到那个消失了十九年的瞽师,进入皇帝的梦境,拿到那份足以定鼎乾坤的名单与真相。否则,一旦皇帝身死,赵启登基,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届时,手握大义名分的皇后与太子,足以将所有知情者,连同他这个“废王”,一同碾成齑粉。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何叔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赵渊的脸上,却依旧平静。
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所有的情绪都己被一种极致的冷静所取代。
“何叔。”
“……老奴在。”
“按我刚才说的,去查。”赵渊的声音,沉稳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那催命的倒计时,与他毫无关系,“另外,传我命令,让钱通,启动‘惊蛰’计划。”
“‘惊蛰’?”何叔浑身一震,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殿下,三思啊!‘惊蛰’计划,是淑妃娘娘当年留下的最后手段,一旦启动,我们在京城潜伏的所有力量,都将悉数暴露,再无转圜余地!那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赵渊淡淡地说道,“父皇能以自身为饵,我赵渊,为何不能以这满城暗桩为注,与他们,豪赌一场?”
他的目光,扫过那具冰冷的玉棺。
“告诉钱通,明日午时之前,我要这京城……乱起来。乱到,让皇后,自顾不暇。乱到,让她的懿旨,出不了凤仪宫!”
何叔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身处绝境,却依旧谈笑间搅动风云的年轻主上,心中那丝绝望,竟被一股滚烫的豪情所取代。他不再多言,只是重重地,将拳头捶在了自己的胸口。
“老奴,遵死令!”
……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赵渊静坐在密室之中,宛如一尊石雕。他在等,等何叔带回他想要的东西。
他的大脑,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着。他将所有的线索,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推演。
瞽师,奏梦,大火,灭口……
皇帝的计划,皇后的反扑……
母亲的遗言,魏忠贤的嘱托……
无数的碎片,在他的脑海中,碰撞,组合,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何叔回来了。他的神情,疲惫到了极点,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他将一叠厚厚的、己经泛黄的卷宗,和几张刚刚誊写好的新纸,放在了赵渊面前。
“殿下,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赵渊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卷宗,迅速翻阅起来。
这是顺天府的火灾记录。上面详细记载了火灾的起因是“琴馆弟子夜间打翻烛台,引燃桐油”,验尸报告则显示,在废墟中,共找到了三具烧焦的尸体,经辨认,分别是瞽师本人,以及他的两名琴童。一切,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赵渊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卷宗最后,那份不起眼的街坊口供上。
其中一份口供,来自一位姓张的老妪。她提到,瞽师为人孤僻,平日里深居简出,但琴艺高超,且为人良善。她还无意中说了一句:“可惜了,那瞽师身边那个最机灵的小徒弟,叫‘阿采’的那个小姑娘,火灾前几日,说是回乡探亲了,也不知,逃过一劫没有。”
阿采!
徒弟!
赵渊的心,猛地一跳!他立刻拿起另一份情报。
这是“听雨轩”的地契记录。记录显示,火灾之后,那片地,被一位匿名的富商,以三倍于市价的价格买下,但并未重建,至今,仍是一片废墟。而负责交易的牙行,在事成之后不久,便举家迁离了京城,不知所踪。
匿名富商,高价收购,人去楼空。
这背后,若没有鬼,谁信?
赵渊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他放下卷宗,看向何叔。
“那个叫‘阿采’的小姑娘,有更多的信息吗?”
何叔眼中精光一闪,他知道,殿下找到关键了。他连忙递上最后一张纸。
“有!老奴派人寻访了当年静觉巷附近所有的老人,终于,从一个当年在巷口卖糖人的老头口中,问到了一点东西。”
“那老头说,他对那个叫阿采的小姑娘,印象极深。因为那姑娘,不仅长得水灵,记忆力更是超群。无论多复杂的曲子,她只需听一遍,便能哼唱出来,分毫不差。而且,她还有一个特点……”
何叔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她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块梅花状的,红色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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