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依旧在呜咽。
快艇的船舱里，哭声与哀嚎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刘峰蹲在地上，那具曾经如同钢铁般坚硬的身体，此刻却因为剧烈的情绪宣泄而微微颤抖。他将脸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像一头舔舐伤口的孤狼，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悲凉。
而另一边，刘菲则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在椅子上，双目失神，面如死灰。陈默那番话，比任何酷刑都更残忍，彻底摧毁了她所有的意志。对她而言，活着，确实比死去更加痛苦。
秦洛霜端着酒杯，迈着优雅的猫步，缓缓从吧台后走了出来。
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饶有兴致地在陈默、刘峰和刘菲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了陈默的身上。
“那么，陈先生。”她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既然审判己经结束，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些……‘证物’和‘证人’呢？”
她的话，像是在提醒陈默，这场大戏，还剩下最后一幕——收尾。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仍在抽泣的刘峰身边，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拍了拍他那因痛苦而紧绷的后背。
“结束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一切，都结束了。”
刘峰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看着陈默，眼神里，充满了痛苦、迷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姐……姐夫？”
他下意识地，叫出了这个尘封了五年的称呼。
陈默的心，微微一颤。
他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以后，别再叫我姐夫了。”陈默摇了摇头，声音温和却坚定，“叫我陈默，或者……默哥。”
这个称呼的改变，意味着彻底的切割。
切割掉那段充满了背叛与不堪的过往。
刘峰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点了点头。
“起来吧。”陈默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过去的人生，己经死了。从今晚开始，你叫刘峰，但你不再是谁的弟弟。你只是你自己。”
“你欠的债，我会想办法帮你还。你失去的人生，我会帮你，一点一点地，找回来。”
这不是一句空洞的承诺。
这是陈默，作为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同样坠入过深渊的灵魂，所能给予的、最郑重的誓言。
刘峰呆呆地看着他，那双早己被血腥与仇恨麻痹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名为“感动”的、的光。
“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陈默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什么事？”刘峰的声音，依旧沙哑。
“待会儿，警察会来。我需要你，作为五年前人口贩卖案的唯一受害人与证人，指证她。”陈默的下巴，朝着刘菲的方向，微微扬了扬。
“用法律的武器，亲手将她送进地狱。这，才是对你那五年炼狱生涯，最好的交代。”
刘峰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看向那个女人。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但那股疯狂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杀意，却己经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解脱的平静。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安排好刘峰，陈默这才转过身，重新面向秦洛霜。
“秦小姐，恐怕要再麻烦你一次了。”他的语气，不卑不亢，“我需要你的人，把她，还有……那个叫张伟的律师，一起‘请’到市局门口。”
“至于理由嘛……”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就说他们二人，涉嫌一桩千万级别的保险诈骗和谋杀未遂案，前来投案自首。”
“当然，还有一份关于五年前人口贩卖案的‘惊喜’，也一并附上。”
秦洛霜闻言，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张伟？看来，你的复仇名单，还挺长。”
“斩草，自然要除根。”陈默的回答，轻描淡写。
“可以。”秦洛霜很爽快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种事情，早己驾轻就熟，“不过，我的人，只负责把他们‘送’到门口。至于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不是我该关心的事了。”
她优雅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丹凤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毕竟，我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陈默心中冷笑。
信你才怪。
但他也没有点破。他知道，跟秦洛霜这种人合作，最重要的是保持默契，而不是刨根问底。
“那就多谢了。”陈默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便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略带疲惫，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陈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来电的，正是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李建国。也是当初，陈默父亲的老部下和好兄弟。
“李叔，抱歉，这么晚打扰您。”陈默的声音，瞬间切换到了一种充满了尊敬的晚辈模式，“我这里，有两桩大案的线索，要亲自向您汇报。”
“哦？”电话那头的李建国，瞬间来了精神，“什么大案？”
“一桩，是关于一千万保额的谋杀骗保案。另一桩，是五年前的一起跨国人口贩卖案。”陈默言简意赅地说道，“主犯，很快就会到市局门口，‘主动’投案。”
“什么？！”李建国被这两个消息，震得不轻，“你小子，在哪儿搞来的这些猛料？”
“这个……说来话长。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前妻悔哭了，我已是亿万神豪 ”陈默看了一眼旁边正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的秦洛霜，苦笑道，“总之，人证物证，我都会一并给您送过去。您只要派人，在门口‘迎接’一下就好。”
“好！我知道了！”李建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立刻说道，“我马上安排！你小子，注意安全！”
“放心吧，李叔。”
挂断电话，陈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至此，关于刘菲和张伟的这张复仇之网，终于可以彻底收紧了。
“李建国？”一旁的秦洛霜，忽然饶有兴致地开口，“没想到，你在这白道上，还有这么硬的靠山。”
陈默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知道，秦洛霜的能量，恐怕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只要她想查，自己这点老底，根本瞒不过她。
“看来，我的投资，是越来越有价值了。”秦洛霜伸了个懒腰，那曼妙的曲线，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好了，戏也看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的专业团队来处理吧。”
她对着船舱门口，轻轻地拍了拍手。
两名黑衣大汉，立刻走了进来。
“把这位女士，和外面车里的张伟先生，一起打包，送去市局。记得，服务态度要好一点。”秦洛霜用一种吩咐下人去处理垃圾的、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是。”
黑衣大汉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一人一边，架起早己如泥的刘菲，就像是拖着一个破麻袋一样，将她拖出了船舱。
整个过程，刘菲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完了……一切都完了……”的、绝望的呓语。
船舱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陈默，刘峰，和秦洛霜三人。
“那么，这位……”秦洛霜的目光，落在了刘峰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这也是陈默必须立刻解决的问题。
刘峰的身份，太敏感了。他既是受害者，又是……一个在灰色地带行走了五年的“怪物”。让他立刻回归正常社会，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暂时，还没想好。”陈默坦言道，“不过，我会给他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先静养一段时间。”
“安全的地方？”秦洛霜闻言，忽然笑了，“在这江城，恐怕没有比我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她看着陈默，缓缓地，抛出了一个橄榄枝。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他，暂时住在我那七号院的后院。那里很清静，没人打扰。而且……我手下，正好缺一个像他这样，懂得分寸，又见过血的……磨刀石。”
陈默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瞬间就明白了秦洛霜的意思。
她这是，看上了刘峰这把“凶器”！
刘峰在缅北黑拳训练营里磨砺出的那身杀人技，以及他那股狠戾的气质，对于秦洛霜这种游走在黑暗世界边缘的人来说，无疑是极具价值的。
留下刘峰，既是卖了陈默一个人情，又是为自己，收编了一名强力的打手。
一箭双雕，好算计！
陈默看了一眼身旁的刘峰。
刘峰也正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经过了刚才的一切，他己经下意识地，将陈默当成了自己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
陈默沉吟了片刻。
他知道，秦洛霜的提议，虽然充满了利用的意味，但对目前的刘峰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七号院，安保森严，与世隔绝，正好可以让他避开外界的纷扰，慢慢地，进行心理上的恢复和重建。
而且，跟在秦洛霜身边，见识一下那个层面的世界，或许，也能让他更快地，找到自己新的人生定位。
“那就……多谢秦小姐了。”陈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替刘峰，做出了这个决定。
“客气了。”秦洛霜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她走到刘峰面前，伸出那只白皙如玉的手。
“欢迎加入，新人。”
刘峰看了一眼陈默，在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也伸出了自己那只布满伤疤和厚茧的手，与秦洛霜那只柔软的小手，轻轻一握。
“我叫刘峰。”
“我知道。”
至此，尘埃落定。
一场惊心动魄的复仇大戏，以一种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刘菲和张伟，即将迎来他们应得的法律制裁。
张龙，在毕业晚会上身败名裂，前途尽毁。
而刘峰，这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也在陈默的引导下，找到了一个全新的、未知的起点。
陈默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他只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
以及……一丝对未来的、莫名的警惕。
他知道，当他选择与秦洛霜这种女人，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时，就等于，是主动推开了另一扇世界的大门。
门后，是更广阔的风景，还是……更危险的深渊？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了。
“走吧。”秦洛霜收回手，转身朝着舱门走去，“送你回酒店。我想，你现在，应该很需要一张舒服的大床。”
陈默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当他走出船舱，再次呼吸到那带着水汽的、冰冷的夜风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江面。
他知道，从今夜起，他的人生，将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那个平凡的、为了生活而奔波的陈默，己经彻底死在了这条江上。
活下来的，是一个全新的、更强大，也更复杂的……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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