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微弱的呻吟，在寂静的偏殿内不啻于一道惊雷！
裴无惑眼神一凛，内力输送骤然加剧，如同坚实的堤坝，牢牢护住沈芷音剧烈波动的识海。沈芷音咬紧牙关，强忍着灵台传来的阵阵针刺般的痛楚，将守心簪的清辉催动到极致，如同最温柔的月光，持续安抚、梳理着太后体内那两股纠缠对抗的力量。
太后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急促而微弱的呼吸也变得稍微绵长了一些。她覆盖在锦被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沈芷音膝上的守心簪光芒渐渐敛去，她身体一软，向后倒去，被裴无惑及时扶住。她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被冷汗浸透，几乎虚脱，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榻上之人。
裴无惑将她扶到一旁的圈椅中坐下，喂她服下一颗固本培元的丹药，随即目光凝重地转向凤榻。
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太后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眼睫再次颤动，终于……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起初，她的眼神是涣散的、茫然的，仿佛隔着一层浓雾，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嗬嗬声。
裴无惑立刻示意一旁的嬷嬷递上温水，小心地用银匙沾湿她的嘴唇。
温水的滋润让太后混沌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一些。她的目光渐渐聚焦，先是茫然地扫过熟悉的帐顶，然后缓缓移动，看到了守在榻边的裴无惑，以及不远处椅子上那个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陌生女子。
当她看到沈芷音时，目光似乎停顿了一瞬，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快得如同错觉。
“……裴……裴卿？”太后的声音极其沙哑微弱，如同破旧的风箱。
“臣在。”裴无惑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太后娘娘，您感觉如何？”
太后没有立刻回答，她闭了闭眼，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脸上浮现痛苦与挣扎之色。半晌，她才重新睁开眼，眼中己恢复了几分属于太后的威仪与清明，尽管依旧虚弱。
“哀家……这是怎么了？”她问，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沈芷音。
“娘娘中了邪术，昏迷多时。”裴无惑言简意赅，“是这位沈姑娘，冒险施救，才将娘娘唤醒。”他刻意点明沈芷音的功劳与身份。
“沈……姑娘？”太后喃喃重复了一句，眼神复杂地落在沈芷音脸上，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沈澜的……女儿？”
“是。”沈芷音在椅子上微微躬身，声音虚弱却清晰，“民女沈芷音，参见太后娘娘。”
听到“沈澜”二字，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痛楚，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己是一片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翻涌着惊涛骇浪。
“你们……都知道了？”她问的是裴无惑，目光却依旧看着沈芷音，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故人的影子。
裴无惑没有回答，而是将那个放着碧玉簪与半块司印的托盘呈到榻前：“娘娘可知此物？”
太后看到那半块司印，瞳孔猛地一缩，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浑身无力。
“它……它怎么……只剩一半了？！”太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是谁？！是谁动了哀家的簪子？！”
“这也是臣想知道的。”裴无惑沉声道，“娘娘昏迷前，可曾察觉异常？何人能近身动您的发簪？”
太后靠在引枕上，剧烈地喘息着，眼中充满了后怕与愤怒。她努力回忆着：“那日……哀家只觉得心神不宁，用了晚膳后便早早歇下……迷迷糊糊中，似乎闻到一股……一股奇异的甜香，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猛地抓住裴无惑的手臂，指甲几乎掐入他的皮肉，“是了！甜香！和……和多年前，沈澜出事前，哀家在钦天监闻到的那股味道……很像！”
沈芷音与裴无惑心中同时一震！线索再次指向了圣教，以及那诡异的“惑心散”！
“至于发簪……”太后努力平复呼吸，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能近身动哀家发簪的，除了曹谨那几个老嬷嬷，便只有……只有每日为哀家梳头的**苏司饰**！”
苏司饰！尚服局的女官！正是之前经手玲珑阁特制胭脂盒订单，后又“失足落井”的那个苏典饰的上司！
“她今日何在？”裴无惑立刻追问。
一旁跪着的掌事嬷嬷连忙回道：“回大人，苏司饰……自太后娘娘昏厥那日后，便告病未曾当值……”
告病？是心虚躲藏，还是……己经被灭口？
裴无惑眼神冰寒，立刻对门外喝道：“王千户！立刻带人，去尚服局缉拿苏司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命令刚下，榻上的太后却忽然闷哼一声，脸上刚刚恢复的一点血色迅速褪去，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心口处那原本被安抚下去的邪气竟再次隐隐躁动！
“娘娘！”沈芷音强撑着站起。
太后死死抓住胸口衣襟，目光却异常清明地看向沈芷音，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道：“司印……不能合一……幽冥……门……不能开……沈家……血……是……是……”
她的话未能说完，眼睛猛地瞪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随即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
“太后！”裴无惑脸色大变，立刻上前探查。
沈芷音也踉跄扑到榻边，灵觉扫过，心头一沉。太后方才情绪激动，引动了体内尚未完全平复的邪气，情况比之前更加凶险！
而太后最后那未说完的话，如同魔咒，回荡在两人耳边。
司印不能合一？幽冥门不能开？沈家血是什么？是钥匙？是祭品？还是……别的什么？
殿外，夜色浓稠如墨，一场针对宫廷最深秘密的追捕，己然展开。而太后的再次昏迷，预示着圣教的阴谋，正在加速推进！
（第七十三章 完）
(http://www.220book.com/book/WOX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