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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入红尘繁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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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林渊辞别了师父,背上一个简单的行囊,踏上了下山的路。行囊里除了一套师父特意为他准备的、略显宽大的凡俗布衣,便只有那枚“苏”字玉佩,以及他自己炼制的一些丹药。至于钱财,师父给了他一小袋碎银子,并告诉他,山下的人不认灵石,只认这些亮闪闪的俗物。

站在青峰山的山门处,林渊回望了一眼那云雾缭绕、仙气氤氲的熟悉山峦,心中生出几分不舍。三十年来,这里是他唯一的家。但旋即,一股更为强烈的、对山下世界的好奇与对未知使命的激动,便将这丝离愁冲刷得一干二净。

师姐,苏知意。

一个素未谋面的亲人,一个正身处“人生大劫”中的同门。

林渊握紧了怀中的玉佩,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仿佛能从中感知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施展出“缩地成寸”的法门,身形如一道轻烟,飘然下山。

起初,山路崎岖,古木参天,与他在山上所见并无二致。但随着海拔渐低,周遭的景物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空气中不再是纯粹的草木清香,而是混杂了炊烟、泥土和牲畜的气息。耳边也不再是风声鹤唳,而是隐约传来了鸡鸣犬吠与人语喧哗。

当他彻底走出山脉的范围,踏上平坦的官道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修道三十载的“山里人”彻底怔住了。

宽阔的黄土路上,车马粼粼,行人如织。贩夫走卒挑着担子,行商坐贾赶着马车,衣着华丽的公子小姐在仆从的簇拥下悠然前行。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嘈杂而充满生命力的声浪,首冲耳膜。

林渊站在路边,有些不知所措。他就像一颗被投入沸水中的石子,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他身上的道袍虽然换成了布衣,但那股久居山林、不染尘俗的气质,却依然让他显得与众不同。路过的行人纷纷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什么稀罕物事。

他定了定神,想起师父的嘱咐,目标是江南临安城。他拦住一位挑着柴担、面容憨厚的大叔,学着山下人的样子,略显生硬地拱了拱手:“这位大叔,请问临安城往哪个方向走?”

那大叔被他这文绉绉的架势弄得一愣,随即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用下巴指了指官道的尽头:“顺着这条路一首走,看到天底下最热闹的那个地方,就是临安城了。小道长,你是要去城里做法事吗?”

林渊摇了摇头,道了声谢,便迈开步子,朝着大叔所指的方向走去。他没有再用缩地成寸,而是选择像个普通人一样步行。师父说这是入世历练,他便想从这最基本的一步开始,去感受这红尘万丈。

这一路,他看到了阡陌纵横的田野,看到了炊烟袅袅的村庄,也看到了因干旱而龟裂的土地和面带愁容的灾民。他看到富家子弟一掷千金,也看到穷苦人家为一文钱争得面红耳赤。书本上那些冰冷的文字,此刻都化作了活生生的、触手可及的画面,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识海中。

原来,这就是人心,这就是红尘。

三日后,一座雄伟壮阔的城池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那城墙高耸入云,宛如一条匍匐的巨龙,城楼飞檐斗拱,气势非凡。即便隔着数里之遥,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繁华与喧嚣。

这便是临安城了。

越是靠近城门,人流便越是密集。进城的队伍排起了长龙,守城的兵士正在挨个盘查。林渊跟在队伍后面,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城墙上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城门洞里吹出的风,都带着一股与山野截然不同的、混杂着脂粉香、食物香与人间烟火的味道。

轮到他时,守城兵士见他虽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倒也没有过多为难,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便挥手放行了。

一脚踏入城门,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说城外是小溪,那城内便是江海。夏日微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酒楼、茶馆、当铺、钱庄,各式各样的招牌幌子迎风招展,看得人眼花缭乱。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车轮的滚滚声、楼上传来的丝竹管弦声,汇成了一曲无比生动的交响乐。

林渊站在街头,感觉自己的五感都快要被这无穷无尽的信息撑爆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心神平静下来,开始寻找苏氏商行的所在。

他再次拦住一个路人,这次是一个提着鸟笼、优哉游哉的锦衣老者。

“老丈,请问苏氏商行怎么走?”

那老者闻言,停下脚步,斜睨了他一眼,用一种“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外地来的吧?在临安城,你随便找个人问,就没有不知道苏氏商行的。看到没,顺着这条街走到头,那座最高最气派的楼,就是了。”

林渊顺着老者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街道的尽头,一座足有五层之高的宏伟建筑鹤立鸡群般地矗立在那里。它通体由名贵的金丝楠木建成,雕梁画栋,气派非凡,门前两座巨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单是这门面,就足以彰显出其主人的雄厚财力与非凡地位。

“多谢老丈。”林渊道了声谢,便朝着那座高楼走去。

越是走近,越能感受到苏氏商行的不凡。门前车水马龙,进出之人非富即贵,个个衣着光鲜,气度俨然。门口站着八名身穿统一劲装的护卫,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稳绵长,竟都是有不俗武艺在身的好手。

林渊站在商行门口,看着这番景象,心中不禁有些嘀咕。师父口中的“人生大劫”,难道就是生意上遇到了麻烦?可看这光景,也不像啊。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布衣,定了定神,迈步走上台阶。

“站住。”

他刚踏上第一级台阶,两名护卫便交叉手中长棍,将他拦了下来。为首的一名护卫队长模样的中年人,目光如电,上下扫视着林渊,眉头微皱。

“此乃苏氏商行重地,闲人免进。阁下有何贵干?”护卫队长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渊被这阵仗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从怀中取出那枚“苏”字玉佩,递了过去,开口说道:“我叫林渊,奉家师之命,前来寻我师姐苏知意。”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喧闹的门口,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位护卫的耳中。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几名护卫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他们再次打量着林渊,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审视,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护卫队长并没有去接那枚玉佩,而是后退了半步,与其他护卫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变成了程式化的客气。

“原来是找我们大小姐的。不巧,大小姐今日事务繁忙,不见外客。这位公子,您请回吧。”

“不见客?”林渊皱起了眉头,“我并非外客,我是她的师弟。你只需将这枚玉佩拿给她看,她自然会见我。”他坚信,这枚师父所赐的信物,足以证明一切。

然而,护卫队长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保持着客气而疏远的微笑,重复道:“大小姐吩咐了,今日谁也不见。公子,请回吧,莫要让我们难做。”

他的语气虽然客气,但态度却异常坚决,几名护卫己经隐隐将林渊围在了中间,大有他再不离开就要动手的架势。

林渊彻底懵了。

这和他想象中的剧本完全不一样。难道不应该是他亮出信物,对方大惊失色,然后恭恭敬敬地将他迎进去,再然后师姐闻讯赶来,姐弟相认,共商如何应对“大劫”吗?

为何眼前这些人,对他手中的玉佩视若无睹,反而像是在驱赶一个不识趣的疯子?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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