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像块浸了墨的胭脂，悬在深山黑黢黢的树梢上，把满地的尸体染成诡异的暗红。
林砚是被剧痛拽回意识的 —— 不是熬夜写文的颈椎疼，是浑身骨头像被拆开重组的撕裂感，喉咙里还堵着股腥甜的黏腻，一呼吸就刺得气管发疼。
他费力地抬起手，视线还在模糊的重影里打转，却先摸到了冰凉坚硬的触感。
是刀柄。
裹着层滑腻的东西，凑到鼻尖一闻，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冲得他头晕。林砚猛地睁大眼睛，终于看清手上的刀 —— 狭长的刀身泛着冷光，刀刃上的血珠顺着弧度往下滴，砸在脚边的泥土里，晕开一小片暗红。
这不是他的手。
他的手常年敲键盘，指腹有薄茧，指甲修剪得整齐；可眼前的手，指节分明，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黑，泛着淬了毒似的冷光，指尖划过刀身，竟没被锋利的刀刃划伤。
林砚心里发慌，抬手摸向耳朵。
耳尖尖尖的，像被打磨过的兽牙，触感陌生又惊悚。他再摸向头发，指尖缠上一把顺滑的长发 —— 他明明是短发，怎么会突然及肩？
“这不是我的身体……”
林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刚开口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声音低沉磁性，带着股不属于他的冷意，像极了他昨晚写文时，在脑海里模拟的 “黑死牟” 的声线。
昨晚？
记忆突然回笼。
他是个小扑街同人作者，主攻《鬼灭之刃》方向，昨晚熬到三点，正在写《黑死牟救赎线》的关键剧情 —— 继国岩胜握着月呼刀站在血月下，一边是无惨的命令，一边是残存的人性，最后他在大纲里写了句 “若能重来，岩胜或许会选另一条路”，然后眼皮重得撑不住，趴在键盘上睡着了。
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种地方？
林砚挣扎着站起来，脚下突然踩碎了什么东西，脆响在寂静的山里格外刺耳。他低头一看，心脏瞬间揪紧 —— 是半块颅骨，上面还沾着碎肉，在血月的光线下泛着惨白。
满地都是尸体。
男女老少都有，死状凄惨，有的胸口被劈开，有的脖颈处有齿痕，显然是被鬼袭击了。林砚的胃里翻江倒海，刚想弯腰呕吐，一股滚烫的冲动突然从胸腔里炸开，顺着血管流遍全身。
喉咙里的腥甜变成了强烈的渴望，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逼着他去寻找 “猎物”。视线不自觉地扫过尸体，最后定格在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下 ——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孩童，缩在树根后，小脸煞白，双手死死捂着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眼睛里映着血月的光，像受惊的小鹿。
“喝…… 血……”
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粗哑的声音，不是他的，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林砚的身体几乎是自动反应，脚往前迈了半步，握着刀的手紧了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能清晰地闻到孩童身上的 “生气”，温热的，鲜活的，像一剂强心针，让他喉咙里的渴望更加强烈。视线慢慢变红，眼前的孩童仿佛变成了一道 “佳肴”，只要伸手，就能满足本能的需求。
“不行！”
林砚猛地回神，用力掐了自己一把。他是人类，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手？可身体里的本能太强大，他的脚步还在往前挪，指尖己经快要碰到孩童的衣角。
就在这时，左额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像是有人把烧红的烙铁按在了皮肤上，“滋啦” 一声，灼热感顺着太阳穴蔓延到后脑勺，疼得林砚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前的长发。
这股疼太尖锐，硬生生压过了嗜血的冲动。
林砚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额头蹲下身，指腹碰到额角时，摸到一道淡红色的纹路 —— 像道刚长出来的疤，还在微微发烫。
“额头上的是什么？”
他顾不上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刚才那股疼，是这道纹路带来的？它好像在阻止自己杀人？
林砚抬头看向老槐树，孩童还缩在那里，只是哭得更厉害了。他看着自己沾血的手，又看了看孩童惊恐的眼神，心脏狂跳。
他刚才差点杀了一个孩子。
以 “黑死牟” 的身份。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他不敢再停留，踉跄着转身往树林深处跑，手里的刀太重，每跑一步都觉得手臂发酸，身后似乎还传来孩童的哭声，他却不敢回头 —— 怕一回头，那股嗜血欲又会不受控制。
树林里很暗，树枝划破了他的脸颊，却感觉不到疼。林砚跑了大概十几分钟，首到再也跑不动，才扶着一棵大树喘气。
他环顾西周，发现不远处有个半人高的树洞，够隐蔽，还能挡住些月光。林砚跌进树洞里，背靠着粗糙的树皮，胸口剧烈起伏，手还紧紧攥着那把月呼刀。
就在这时，指尖突然触到刀柄处一点微弱的温热。
不是他手掌的温度，是刀柄本身在发热，像揣了颗小暖炉，顺着指尖传到掌心，驱散了些许寒意。林砚愣了愣，以为是自己跑热了产生的错觉，他松开手又握上，那点温热却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木头触感。
“难道是太累了？”
林砚揉了揉太阳穴，额角的灼痛感己经减轻，只剩下淡淡的发麻。他靠在树洞里，刚想平复呼吸，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香气。
是紫藤花的味道。
清清淡淡的，带着点甜味，却让林砚的鼻腔突然发痒，下意识地皱紧了眉。他的身体甚至产生了一丝排斥感，像遇到了天敌。
林砚心里一动。
紫藤花是鬼杀队的标志，他们肯定是闻到了血腥味，往这边赶来了。
他不能被发现。
现在的他，是 “黑死牟”，是上弦壹，是鬼杀队的死敌。一旦被撞见，只会被当成恶鬼斩杀，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林砚往树洞深处缩了缩，透过树缝往外看。血月还挂在天上，林间的风带着血腥味吹过，让他喉咙又开始发紧。他需要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弄清楚现在的处境，还有…… 怎么控制这具身体里的 “鬼性”。
就在这时，他瞥见树洞外不远处有个水洼，是白天下雨积的。林砚扶着树干，慢慢凑过去，弯腰看向水洼。
血月的光落在水面上，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长发披散在肩后，眉眼锋利，鼻梁高挺，嘴唇偏薄，左额上那道淡红色的纹路格外显眼，像一道没长好的疤。这张脸，他太熟悉了 —— 是他对着原著截图画了无数次的脸，是他写了近十万字剧情的角色，是上弦壹，黑死牟，继国岩胜。
林砚盯着水洼里的倒影，脑子嗡嗡作响。
他真的穿成了黑死牟。
穿成了那个因嫉妒弟弟缘一，最终堕落成鬼，双手沾满鲜血的上弦壹。
昨晚他还在为 “黑死牟该不该有救赎” 和读者争论，说 “哪怕是恶鬼，也该有选择的机会”，现在倒好，他首接成了这个 “该被救赎” 的恶鬼，手里还沾着不知道多少人的血。
林砚抬手摸了摸水洼里的倒影，指尖碰到冰凉的水面，倒影瞬间破碎。他看着自己沾血的指尖，又想起刚才差点对孩童下手的冲动，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熬夜写救赎线，怎么把自己写进鬼身里了？”
这句话在寂静的林间回荡，很快被风吹散。血月依旧高悬，远处的紫藤花香越来越近，林砚知道，他的 “恶鬼生涯”，从这个血月夜，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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