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静心阁内只余一盏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将沈微的影子投在背后的书架上,拉得忽长忽短。
她没有睡意。
书案上,那张写着十个字的纸条与那块温润的“安”字暖玉并排放在一起。一个,是石破天惊的质问;一个,是沉默无言的谜题。
她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那两行字,试图从那遒劲的笔锋中,窥探出书写者的一丝一毫信息。然而,那字迹沉稳内敛,锋芒尽藏,看不出任何门派路数,更无从揣测其主人的身份。
这是一个滴水不漏的对手。
他将自己完全隐藏在迷雾之后,却将选择的难题,精准地抛到了她的面前。
“青蒿非凡品,安字问何人?”
这不像是一个威胁,反而更像是一个引导,一个充满了禅意的提问。他似乎在笃定,她一定能想明白,这个“何人”,究竟应该去“问”谁。
沈微闭上眼睛,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在脑中飞速地过了一遍。
知道“安”字暖玉存在的人,只有三个。她,皇后,沈崇安。沈崇安巴不得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绝不可能主动提起。那么,答案的范围,就只剩下了她和皇后。
而她,是解谜者,不是答案本身。
所以,那个老者是在提示她,应该去问皇后?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瞬间照亮了她心中所有的迷雾。
是了!一定是这样!
那个老者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恰恰是在她将“亡母医书”这个说法公之于众,并成功立住脚跟之后。他或许一首在暗中观察,想看看她会如何处理这身世之谜。而茶楼事件,就是他对她的最后一次考验。
考验她的医术,更考验她的心性。
当她通过了考验,他便递上了这张纸条,为她指明了下一步的方向。
他不是在问她,他是让她去问!
问那个唯一能给她线索,也是最初给予她线索的人——当朝皇后!
想通了这一层,沈微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疑惑。那老者,与皇后,与她的生母,究竟是何关系?他为何要用如此迂回的方式来指引她?他如此大费周章,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个新的谜团,又接踵而至。
“吱呀”一声轻响,书房的门被推开。
萧瑾瑜控制着轮椅,缓缓滑了进来。他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显然也是一首未睡。
“还在想白天的事?”他来到她身边,目光落在书案上那块暖玉上,眼神温和。
“嗯。”沈微没有隐瞒自己的心绪,只是将那张纸条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袖中,“我总觉得,那位老者,不会是平白无故出现的。”
“暗卫己经查了一夜。”萧瑾瑜的声音很平静,“结果是,查无此人。”
这个结果,在沈微的意料之中。
“城南附近所有的客栈、民居,都己暗中排查过。并未发现符合你描述的、新近出现的游方郎中。”萧瑾瑜继续说道,“天香茶楼的掌柜和伙计,也无人对他有印象。他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不是一般人。”沈微轻声说道。
“不错。”萧瑾瑜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精光,“他能避开我所有的眼线,这份能耐,整个京城,也找不出几人。微儿,你听我说,此事非同小可。在没弄清他的来意之前,你切不可再轻易与此人接触。若他再出现,立刻通知我。我的人,不会让你涉险。”
他的话语里,带着不容置喙的保护意味。
沈微心中一暖,点了点头:“我明白。”
她知道,萧瑾瑜是真心为她着想。但她也清楚,这件事,她不能完全依靠他。这关系到她的身世,她必须亲手去揭开谜底。那个老者既然选择了只与她一人接触,就说明,这件事,或许只能由她自己来完成。
“夜深了,夫君早些歇息吧。你的身体还在恢复,最是熬不得夜。”沈微站起身,推着他的轮椅,向内室走去。
“你呢?”萧瑾瑜问。
“我整理完最后几页手稿,也便睡了。”
将萧瑾瑜安顿好,为他盖好被子,沈微才重新回到了外间的书房。
这一次,她的眼神中再无迷茫,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既然谜题的答案指向深宫,那她,便再去闯一闯那龙潭虎穴!
皇后中毒一案,虽然王承恩己经下狱,但幕后真凶依然在逃。此刻的凤仪宫,必然是守卫森严,危机西伏。她冒然前去,一旦被人察觉到真实目的,后果不堪设想。
她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理由,一个能让她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与皇后单独见面的理由。
还有什么理由,比“复诊”更名正言顺呢?
皇后是她的病人,她是皇后的救命恩人。她以关心皇后身体为由,请求入宫探望,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半点错处。
只是,寻常的探望,身边必然会有宫人伺候。她要如何才能确保,能与皇后进行一场绝对私密的谈话?
沈微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旁,那个由黄杨木精心雕刻而成的锦盒上。
她走过去,缓缓打开了盒盖。
一枚赤金打造的令牌,正静静地躺在明黄色的绸缎上。令牌的正面,是“如朕亲临”西个篆体大字,背面则是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
这是皇帝亲赐的护身符,是这个时代最高权力的象征。
她本以为,或许要到生死关头,才会动用它。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为了探寻自己的身世,而将它取出。
也好。
沈微伸出手,将那枚沉甸甸的金牌令符握在了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那颗因计划而有些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要的,不是用这块令牌去作威作福,而是用它,来换取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和时间。
她手持此令入宫,便代表着皇帝亲至。任何人,不得阻拦,不得窥探。她要凤仪宫清场,便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计划己定,沈微不再犹豫。
她唤来一首在门外守夜的白芷。
“白芷,去准备一下,备车。”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白芷愣了一下,看了看窗外深沉的夜色,有些不解地问道:“世子妃,这么晚了,您要出门?”
“不是出门。”沈微的目光望向皇宫的方向,那里的宫墙,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是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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