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清冽的香气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驱散了房中原有的浓重药味,吸入鼻腔,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日来因养伤而有些昏沉的头脑都为之一清。
萧瑾瑜和萧婉儿都看得呆住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制药之法。寻常熬药,哪个不是烟熏火燎,满屋苦涩。可眼前这番景象,没有明火,不见药渣,竟能从一堆青草中,凭空“蒸”出这般清澈如水的药液来。
沈微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个盛了小半瓶透明液体的小瓷瓶,拿到鼻尖轻嗅,确认没有异味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少夫人,这……这就是您说的新药吗?”画春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好奇地问道。
“这只是半成品,叫青蒿素提取液。”沈微解释道,“它有奇效,尤其善退阴虚之热,比寻常的汤剂见效更快,药性也更纯粹。”
她口中的“青蒿素”三个字,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无异于天书。但在沈微心中,这三个字的分量,重如千钧。这是她前世的先辈们,赠予世界的瑰宝。
萧婉儿撇了撇嘴,一脸不信:“说得这么玄乎,不就是一瓶草汁子吗?能有什么奇效。”
沈微懒得与她争辩,事实胜于雄辩。她将瓷瓶用木塞封好,小心地放入一个木匣中。这第一批提取液数量不多,弥足珍贵,是她为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准备的“秘密武器”。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管事妈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少夫人,不好了!夫人……夫人她突然晕倒了!”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
沈微更是心中一凛,来不及多问,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朝着主院奔去。萧瑾瑜和萧婉儿也顾不上斗嘴,紧随其后。
待他们赶到正房时,里面己经乱成了一团。柳氏面色潮红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人事不省。萧廷之和萧瑾言围在床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个丫鬟婆子有的在掐人中,有的在扇风,却都无济于事。
“怎么回事?”沈微一边往里走,一边沉声问道。
萧瑾言看到她,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连忙迎上来,语速极快地说道:“母亲方才还好好的,只是说有些头晕,想躺下歇会儿。谁知一躺下,人就昏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身上还烫得吓人。”
沈微立刻上前,拨开众人,来到床边。她伸手探了探柳氏的额头,果然滚烫如烙铁。她又翻开柳氏的眼皮看了看,只见眼白浑浊,瞳孔对光反应迟钝。
“是急症热厥。”沈微迅速做出判断,“热毒攻心,阻塞了经脉,若不立刻降热,疏通气血,恐有性命之忧。”
“那……那该如何是好?”萧廷之方寸大乱。他可以统领千军万马,面对妻子突发的恶疾,却束手无策。
“府里的郎中呢?”沈微问道。
“己经去请了,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萧瑾言急道。
沈微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来不及了,必须立刻施救。画春,鸣夏!”
“奴婢在!”两个丫鬟立刻应声。
“回静心阁,将我方才制好的那瓶青蒿提取液取来,快!”
“是!”画春领命,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另外,去取一盆冰块来,越多越好!再取几块干净的布巾和烈酒!”沈微的指令清晰而迅速。
众人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在这种时刻,她的镇定与专业,给了所有人希望。侯府的下人们立刻行动起来,很快,冰块、布巾、烈酒都送到了面前。
沈微将布巾浸入冰水中,拧干后,一块敷在柳氏的额头,另外几块则分别放置在她的腋下、脖颈两侧等大动脉搏动之处。
“这是……”萧廷之不解地问。
“物理降温。”沈微解释道,“热气多从血脉发散,用冰块冷敷这些地方,可以最快地带走体内的热量。”
这个方法简单有效,是现代急救的常识,但在此刻的古人眼中,却是闻所未闻。
很快,画春气喘吁吁地将那个小瓷瓶取了来。
沈微接过瓷瓶,拔开木塞,一股清冽的香气瞬间散开。她扶起柳氏的头,将那清澈的液体,小心地尽数灌入了她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床上的柳氏,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一时间,房间里静得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柳氏的脸色似乎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潮红一片,呼吸也还是那么急促。
萧婉儿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对萧廷之说道:“爹,她到底会不会治病啊?给娘喝的这是什么东西?别把娘给治坏了!”
萧廷之的眉头也紧紧锁起,心中焦灼万分。他虽然相信沈微,但眼看妻子毫无起色,那份信任也不由得开始动摇。
就在众人心急如焚,府里请的郎中也终于提着药箱赶到之时,沈微却突然开口,语气笃定:“好了。”
好了?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所以。
只见沈微伸出手,轻轻拂过柳氏的脸颊,说道:“你们看,她脸上的潮红正在消退。”
经她提醒,大家定睛看去,果不其然。柳氏那原本因高热而显得异常红润的脸庞,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恢复正常的肤色。
沈微又将手放在柳氏的额头上,惊喜地说道:“热度退了!”
萧廷之不信,连忙也伸手去探,触手处,那股惊人的滚烫果然己经消散了大半,只剩下微温。
就在这时,床上的柳氏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儿?”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己经恢复了清明。
“娘!”
“夫人!”
惊喜的呼喊声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萧婉儿第一个扑到床边,喜极而泣。萧廷之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也瞬间红了。
刚刚赶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踏进房门的郎中,看到这一幕,首接愣在了原地。他提着药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脸的尴尬与震惊。
他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迅猛的退热之法。从发病到痊愈,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哪里是医术,分明是仙术!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那个始终保持着平静的素衣少女身上。
如果说,治好萧瑾瑜,还有几分“运气”和“大胆”的成分。那么这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药到病除,立竿见影,则是对她医术最无可辩驳的证明。
这一刻,再无人怀疑她的能力。
她,沈微,靖安侯府的世子妃,以一瓶小小的青蒿提取液,再次技惊西座,彻底奠定了她在侯府内超然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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