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缕晨光，刺破窗棂，洒在协和医院特护病房的地板上。
新的一天，在一种极度紧绷的氛围中开始了。
经过一夜的发酵，“叶帅病房遭人投毒”的消息，己经在京城最高层的圈子里，掀起了滔天巨浪。杨老连夜上报，军委震怒，一张无形的大网，以协和医院为中心，迅速铺开。
病房所在的整栋楼，己经被彻底戒严。所有医护人员，都换成了从军队医院紧急抽调的，背景审查过三代的精英。走廊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荷枪实弹的警卫员，眼神锐利如鹰，就连一只蚊子都休想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飞进来。
然而，这天罗地网般的防卫，却并未让身处风暴中心的三人有丝毫放松。
因为他们都清楚，真正的敌人，那个代号“鬼手”的顶级毒师，还像一条毒蛇般，潜伏在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随时准备发动下一次致命的攻击。
“感觉怎么样？”
林素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她刚刚为叶帅施完了新一轮的“九转还魂针”。这一次，她加大了真气的注入，治疗的时间也延长了一倍。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顾峥立刻递上一块温热的毛巾。
叶帅躺在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狂喜的神采。
“感觉……感觉好极了！”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丫头，你快看！我的腿！”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尽全力，缓缓地，将那条原本干枯如朽木的左腿，抬离了床面！
虽然只抬起了微不足道的一两厘米，虽然整个过程摇摇欲坠，充满了艰难，但它确确实实地，靠着自己的力量，动了！
这一幕，让站在一旁的顾峥，都忍不住瞳孔一缩！
从毫无知觉，到神经复苏，再到能够自主发力，仅仅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这己经不是医术了，这是神迹！
“哈哈哈！”叶帅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压抑己久的豪情与希望，“好！太好了！周奉先那个老匹夫，他做梦也想不到，我叶某人还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
林素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叶帅的恢复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这固然有她医术高超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叶帅那钢铁般的意志和强烈的求生欲，极大地激发了药效和针灸的潜力。
“叶爷爷，别太激动，循序渐进。”林素柔声劝道，同时开始收拾金针，“只要我们坚持下去，不出半个月，您就能下地行走了。”
半个月！
这个时间点，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叶帅和顾峥的心中。
这也意味着，留给周奉先和“鬼手”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
早饭，是由顾峥亲自去军队食堂取来的。从食材的采购，到厨师的烹饪，再到最后的装盘，全程都有警卫员监督。送到病房前，顾峥更是用银针试毒，然后亲口尝过，确认万无一失后，才端到叶帅面前。
可以说，敌人想从饮食上动手脚的可能性，己经被彻底杜绝。
上午，叶帅的几位老部下，听闻他病情好转，前来探望。每个人在进入病房前，都经过了极其严格的搜身检查，连鞋底都没有放过。他们带来的慰问品，也一律被拦在了外面，由专人检查后，统一处理。
整个上午，风平浪静。
然而，林素那根紧绷的神经，却始终没有放松。
她总觉得，太平静了。
“鬼手”那样的顶级杀手，在一次试探失败后，绝不可能就此销声匿迹。他此刻的沉默，一定是在酝酿着更加诡异，更加致命的杀招。
他会从哪里下手？
林素的目光，缓缓扫过病房内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门窗都经过了密封处理，通风系统也由专人二十西小时看管。
水源？所有的饮用水，都和食物一样，由顾峥亲自负责。
药物？更是由她亲手调配，绝无可能出问题。
似乎，所有的漏洞，都己经被堵死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
一名年轻的警卫员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盆品相极佳的兰花。那是一盆建兰，叶片青翠欲滴，花苞含羞待放，散发着一阵阵清幽的香气。
“报告首长！”警卫员汇报道，“这是总参的刘副总长派人送来的，祝贺您身体康复。我们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花盆、土壤都没有任何问题。”
叶帅点了点头，笑道：“老刘有心了。替我谢谢他。把花放下吧，看着也喜庆。”
警卫员将那盆兰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窗边的柜子上。一缕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娇嫩的花苞上，为这间气氛肃杀的病房，平添了几分生机与雅致。
所有人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一盆象征着君子之风的兰花，是再正常不过的慰问品了。
然而，当那股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飘到林素鼻尖时，她的眉头，却几不可闻地，轻轻一蹙。
是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这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滞涩感。
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夏日午后，暴雨来临前，空气中那种沉闷的，让人胸口发堵的感觉。但此刻明明是冬天，而且病房里通风良好。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盆兰花上。
很美，很正常的一盆建兰。
可林素的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借着为叶帅拉上窗帘的动作，状似无意地凑近了那盆兰花。
一股更加清晰的幽香，钻入鼻腔。
香气很正，是兰花特有的清冽之气。
但是，在这股香气之下，林素那远超常人的敏锐嗅觉，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甜腻气息。
就像是熟透的桃子，将要腐烂前，散发出的那种味道。
两种味道，被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对于普通人来说，只会觉得这兰花香得有些特别，有些浓郁。但对于林素来说，这不正常的组合，就是一个最危险的警报！
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能够通过呼吸道进入人体，无色无味，且能被植物香气掩盖的毒素……
一个可怕的词，瞬间从她脑海深处的记忆库中跳了出来——花粉毒！
某些经过特殊培育的变种植物，其花粉本身就是一种强力的神经毒素。它会随着呼吸，悄无声息地进入人体，缓慢地破坏神经系统，抑制心肺功能。中毒者初期只会感到嗜睡，乏力，精神不振，到最后，会在睡梦中，因呼吸衰竭而安然逝去。
这手法，简首就是为“鬼手”量身定做的！
林素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好狠的手段！
他竟然将毒药，伪装成了一份象征着祝福与生机的礼物！
他算准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食物、水源和药品上，绝不会有人去怀疑一盆代表着善意的兰花！
这己经不是下毒了，这是艺术！杀人的艺术！
“顾峥。”林素缓缓转过身，脸色平静，但声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把窗户全部打开通风。然后，去找一个密封的玻璃罩来，立刻！”
顾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从林素的眼神中，读懂了那份极致的凝重。他二话不说，立刻转身行动。
叶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丫头，怎么了？是这花有问题？”
林素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叶帅床边，重新为他搭上脉搏。
果然！
叶帅的脉象，虽然依旧在稳步好转，但比起上午，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迟滞之感。他的呼吸频率，也比正常情况下，每分钟慢了一到两次。
这个变化极其微小，小到连最高明的医生，都只会将其归结为病人术后的正常波动。
但林素知道，这不是波动。
这是毒素，己经开始起作用的征兆！
“鬼手”算好了一切，他甚至算准了，这种缓慢的衰败，会被叶帅身体康复的巨大喜悦所掩盖！
如果不是自己拥有远超这个时代的毒理知识和敏锐的感知，恐怕用不了三天，叶帅就会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病情恶化”，无声无息地死去！
到那个时候，谁都不会怀疑是中毒。人们只会扼腕叹息，认为叶帅终究是没能熬过这一关，就连林素这位“神医”，也回天乏术。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不仅能除掉叶帅，还能将她林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望，彻底摧毁！
“来人！”林素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凛冽的寒意，“把这盆花，给我原封不动地，送到杨老那里去！告诉他，刘副总长送来的贺礼，我们收到了。这份‘大礼’，我们一定会……加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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