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舱在黑暗中航行了不知多久,期间偶尔有颠簸,似乎是进行了几次空间跳跃。
姬玥一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默默记下每一次颠簸的间隔和强度,虽然这很可能毫无意义。周围的幼崽们哭累了,也渐渐陷入了不安的昏睡。
突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在舱内响起!
紧接着,飞船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速度明显减缓。
“操!怎么回事?!”外面传来看守气急败坏的吼声。
“老大!前方有临检区域!是第一军的巡逻舰!要求所有船只接受检查!”另一个惊慌的声音报告道。
第一军!
姬玥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跳出胸腔!是夜瑾!是来找她的!
希望瞬间如同野火般燃起!
她猛地扑到笼边,拼命透过缝隙向外看,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妈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刀疤男的声音充满了焦躁和狠厉,“启动伪装协议!把所有‘货’都给我藏到暗舱最底层!注射镇静剂,让他们都睡死过去!快!”
舱内瞬间一片混乱的脚步声。货仓的门被打开,几个男人冲了进来,粗暴地打开一个个笼子,不由分说地给每个幼崽注射一种透明的药剂。
幼崽们被惊醒,发出惊恐的哭叫和挣扎,但毫无用处。药剂很快生效,哭闹声渐渐微弱下去,一个个幼崽无力地下来,陷入强制睡眠。
姬玥看着那冰冷的针头逼近,心中焦急万分!不能睡!绝对不能睡!这是唯一的机会!
当针头刺入她胳膊的瞬间,她强忍着疼痛和迅速袭来的眩晕感,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另一只小手,狠狠地在笼子边缘一个稍微尖锐的金属凸起上划了一下!
嘶——!
细嫩的手掌心瞬间被划破,鲜红的血珠涌了出来。
痛楚让她暂时清醒了一瞬!她迅速将流血的手掌按在笼子底部,艰难地移动着,试图留下什么痕迹……一个箭头?或者一个名字缩写?什么都好!
但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视线开始模糊,手脚也变得无比沉重。她只来得及用血迹模糊地涂抹了一小片,意识就不可抗拒地沉入了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似乎听到了外面传来隐约的、经过扩音器放大的严肃声音:“……第一军例行检查,请打开所有货舱……”
………
不知过了多久,姬玥在一片柔软和馨香中缓缓醒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猛地睁开眼,警惕地打量西周。
不再是那个冰冷肮脏的运输舱笼子。她躺在一个铺着柔软丝绸的……华丽笼子里?身上的脏衣服不见了,换上了一件精致却单薄的白色蕾丝连衣裙。周围光线昏暗但柔和,弥漫着一种甜腻的香氛。
她动了动,发现身体还有些无力,但那种强制睡眠的药剂效果似乎己经过去了。
她立刻看向旁边。
果然,奥利·萨尔也被关在相邻的一个同样华丽的笼子里,身上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似乎比她醒得更早一些,正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在里面,肩膀微微颤抖着。
仿佛感应到她的视线,奥利猛地抬起头。
西目相对。
奥利的眼睛是红的,眼眶,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原本张扬骄傲的脸庞此刻写满了震惊、愧疚和无法言说的痛苦。
“真……真的是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哭腔,“我……我昏迷前好像看到你了……我还以为是幻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他语无伦次,眼泪又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砸在精致的丝绸垫子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如果不是因为他,姬玥怎么会也被抓来这里?她明明应该被莱拉家的人保护得好好的!
姬玥看着他这副崩溃自责的模样,想起了学校里初次见面时那个虽然别扭但眼神明亮的少年,又想到他被打晕时无助的样子。她心里其实也很害怕,但看到奥利哭得这么伤心,一种奇异的情绪压过了她自己的恐惧。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纤细的胳膊伸出了笼子的缝隙,努力够到旁边奥利的笼子,轻轻地、有些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声音依旧细弱,却带着一种试图安抚人心的力量:“……不怕。”
奥利的身子猛地僵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隔壁笼子里那个小小的人儿。她自己也吓得脸色苍白,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却还在努力安慰他。
这一刻,奥利一首紧绷的、充满了自责和恐惧的神经,仿佛瞬间断裂了。
他不是第一次被绑架。
五岁那次,对方是家族的死敌,手段残忍,他差点被折磨致死,被救出来时浑身是伤,他都没掉一滴眼泪。他告诉自己不能哭,哭了就输了,他是萨尔家的继承人,必须坚强。
可是现在,就在这个黑暗的、即将被当作商品拍卖的地方,被这个他曾经觉得抢走了小叔叔关注、甚至有点嫉妒的、柔弱得需要所有人保护的小不点轻轻拍着后背,用软糯的声音说“不怕”时,那些强撑多年的坚硬外壳轰然破碎。
委屈、害怕、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再也忍不住,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见到亲人的孩子一样,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起来。
“呜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呜呜……你会不会很疼……他们有没有打你……哇……”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姬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哭弄得有点无措,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只能继续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奥利哭了很久,仿佛要把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恐惧和委屈一次性哭干净。
哭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抽噎。他抬起头,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把脸,眼睛红肿得像兔子,但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
他看向姬玥,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玥玥,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就算我死,我也要让你平安回家!”
他不是不怕死。但他更怕眼前这个给予他一丝温暖慰藉的女孩,因为他而失去未来。那股属于萨尔家继承人的傲气和责任感,在极致的愧疚和感动中,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就在这时,后台的入口处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似乎有人正在朝这边走来。
奥利立刻止住抽噎,猛地擦干眼泪,迅速挪动身体,挡在了姬玥的笼子前方,用自己尚且稚嫩的身躯,试图将她护在后面。
姬玥也立刻缩回手,蜷缩起来,心脏再次因为未知的恐惧而剧烈跳动。
拍卖会,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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