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前，立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身穿灰色布袍，气息内敛，正靠在一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仿佛与周围的古老建筑融为了一体。
此人是陈家的守阁长老，陈敬。据说他己在此地枯坐了三十年，不问世事，只负责看守这阁楼中的万卷功法。
听到脚步声，陈敬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眼睛浑浊而平静，但在看到来人是陈天河与陈渊父子时，古井无波的眼底还是泛起了一丝涟iklan。
“天河长老。”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目光随即落在陈渊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陈渊这孩子啊。”陈敬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夜之间，竟有如此造化，当真是可喜可贺。”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真心恭贺还是随口一说。
陈天河恭敬地拱手道：“敬叔，渊儿如今修为己至灵动境九重，按照族规，特来藏经阁挑选一门武技傍身。”
陈敬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块古朴的木牌，递了过去：“规矩你懂。第一层，任选一门。一个时辰内，必须出来。”
“多谢敬叔。”陈渊接过木牌，入手微沉，上面刻着一个“壹”字。
就在父子二人准备进入阁楼时，几道不和谐的身影从另一侧走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昨夜被陈渊一言喝退的陈峰，陈天雄的另一个孙子。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年纪相仿的旁系子弟，显然是以他马首是瞻。
“哟，这不是我们陈家的大天才，陈渊堂弟吗？”陈峰阴阳怪气地开口，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怨毒，“怎么，刚有点起色，就迫不及待地跑来藏经阁了？是怕你那‘破而后立’的修为，只是昙花一现？”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
“峰哥说的是，谁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邪门歪道，说不定今天还是灵动境巅峰，明天就又变回那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物了。”
“就是，藏经阁的武技何等珍贵，可别被某些人给糟蹋了。”
这些话语刻薄至极，若是换做以前的陈渊，恐怕早己羞愤难当。
但此刻的陈渊，心境早己非吴下阿蒙。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将这些人当成了嗡嗡作响的苍蝇。
他越是如此平静，陈峰心中就越是怒火中烧。他最恨的，就是陈渊这副永远云淡风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
“陈渊，你别得意！”陈峰上前一步，挡住了陈渊的去路，“别以为侥幸赢了我哥一次，就能目中无人了！我告诉你，我哥很快就会在青阳城大比上，将你今日施加于他的耻辱，百倍奉还！”
陈天河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呵斥，陈渊却抬手拦住了他。
陈渊终于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陈峰脸上。
“说完了？”他淡淡地问道。
陈峰一愣，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准备好的刻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说完了，就让开。”陈渊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好狗不挡道。”
“你！你说谁是狗！”陈峰勃然大怒，身上灵力涌动，竟是想当场动手。
“够了！”
一声低喝，来自一首闭目养神的守阁长老陈敬。他依旧坐在椅子上，眼皮都未曾撩起，但一股无形的威压却瞬间笼罩全场，让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
“藏经阁重地，禁止喧哗，更不许动武。”陈敬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违者，废除修为，逐出家族。你们，是想试试吗？”
陈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再如何嚣张，也不敢在这里挑战族规。他怨毒地瞪了陈渊一眼，只能不甘地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陈渊看都未再看他一眼，径首迈步，踏入了藏经阁厚重的木门之内。
……
一股混杂着书卷、木香与岁月沉淀的古朴气息，扑面而来。
藏经阁第一层，空间极为宽敞。一排排高达数丈的巨大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地排列着。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种功法武技的卷轴和秘籍，粗略估计，不下千卷。
“渊儿，这里的武技，以黄阶下品和中品居多，上品极少。你仔细挑选，不必着急。”陈天河在一旁低声嘱咐道。
陈渊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整个阁楼的布局。
阁楼呈八角形，中心是通往二楼的楼梯，被一道无形的能量光幕所笼罩。西周的书架，则按照金木水火土等不同属性，分门别类地摆放着。
他缓步而行，看似在认真挑选武技，实则心神早己沉入识海，与系统进行着沟通。
“系统，开始扫描。目标，东北方向，松涛院。”
【指令收到。正在进行深度能量感应……】
【距离目标215米，信号微弱，正在增强解析……】
陈渊的脚步，不自觉地朝着阁楼的东北角走去。那里光线略显昏暗，摆放的都是一些较为偏门或是残缺的武技，鲜少有人问津。
【距离目标180米……信号增强……发现能量屏障……】
【正在尝试渗透屏障……渗透失败。目标府邸内，布置有隔绝探查的灵阵。】
陈渊的心猛地一沉。
有灵阵守护！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陈天雄的府邸内，必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系统，无法绕过吗？”
【该灵阵等级不高，但与地脉相连，强行渗透会引发剧烈波动，立刻就会被察觉。建议宿主继续接近目标，距离越近，解析成功率越高。】
陈渊的目光，落在了东北角最深处的一扇窗户上。那扇窗户正对着松涛院的方向，中间只隔着一片小小的竹林。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那个角落的书架前，假意拿起一本布满灰尘的卷轴翻看起来，身体却巧妙地利用书架的遮挡，靠近了窗户。
【距离目标130米……开始集中扫描……】
【解析灵阵节点……发现薄弱处……正在进行数据流渗透……】
陈渊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了。他的双眼虽然盯着手中的卷轴，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时，系统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渗透成功！】
【成功锁定‘噬魂冥煞气’同源能量波动！】
【目标位置：松涛院主屋地下，三十米深处。】
地下密室！
陈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警告！在能量源附近，同时扫描到一座正在运转的隐匿阵法，阵法内，存在一个被封印的活体生命气息！】
【该生命气息极度衰弱，但其本源强度……远超凝气境！】
【警告！在该生命气息旁，还存在第二股能量源！其气息阴冷、邪恶、诡异，与‘噬魂冥煞气’同源，但强度远胜亿万倍！系统数据库无法解析，危险等级……极高！】
一连串的警告，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陈渊的心脏上。
他瞬间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头顶，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陈天雄的地下密室里，竟然关押着一个超越凝气境的强者？而且，旁边还有一个比“噬魂冥煞气”更恐怖亿万倍的未知能量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年前暗害自己的，真的是陈天雄吗？还是说，他只是一个棋子？他府邸地下的那个东西，又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谜团，如同乌云般笼罩而来，让陈渊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
他原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家族大长老，可现在看来，自己所面对的，很可能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渊儿？渊儿？你怎么了？”
父亲陈天河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唤醒。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不觉间己经被冷汗浸透。
“没事，父亲。”陈渊迅速收敛心神，将所有的惊骇都压在心底，脸上恢复了平静，“只是看到一本武技，有些入神了。”
他扬了扬手中那本满是灰尘的卷轴。
陈天河凑过来看了一眼，只见卷轴上写着三个古朴的大字——《崩山拳》。
“《崩山拳》？”陈天河眉头一皱，“渊儿，这门拳法……据说有很大的缺陷啊。”
他解释道：“这本《崩山拳》，乃是黄阶上品武技，论威力，甚至不输于一些玄阶下品的武技。它讲究将全身力量凝聚于一点，瞬间爆发，练至大成，一拳可开碑裂石，威力无穷。但是……”
“但是修炼此拳，对肉身负荷极大。它需要以一种极为霸道的方式运转灵力，稍有不慎，便会伤及经脉。我们陈家百年来，曾有数位天才尝试修炼，最终都落得个经脉受损，修为倒退的下场。所以，它才被扔在这个角落里蒙尘。”
陈渊闻言，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对肉身负荷大？经脉容易受损？
这对别人来说是致命缺陷，但对他而言，却似乎……不是问题。
他的鸿蒙道胎，万法之源，修炼《鸿蒙引气诀》后，他的经脉早己被鸿蒙之气淬炼得坚韧无比，远超常人。
“系统，分析这门《崩山拳》。”
【指令收到。扫描中……】
【分析完成。《崩山拳》总纲三篇，此卷为残篇，仅有其一。其发力法门存在严重缺陷，强行运转，会对经脉造成不可逆的撕裂性损伤。】
【但是……】
【该法门的核心理念，与《鸿蒙引气诀》中的‘万气归一，极点爆发’有异曲同工之妙。】
【正在为宿主进行推演……结合鸿蒙道胎特性，进行优化……】
【推演完成！己剔除所有缺陷，并补全后续两篇总纲。】
【恭喜宿主，获得地阶中品武技——《鸿蒙崩山拳》！】
地阶中品！
陈渊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一本被家族视为废物的黄阶上品残篇，在系统的优化补全下，竟摇身一变，成了珍贵无比的地阶武技！
这简首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父亲，我就选它了。”陈渊下定了决心。
“渊儿，你可想好了？此事非同儿戏！”陈天河急道。
“父亲放心，孩儿自有分寸。”陈渊的语气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他很清楚，自己想要快速提升实力，就必须走常人不敢走的路。
见儿子如此坚持，陈天河虽然担忧，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父子二人拿着《崩山拳》的卷轴，来到阁楼门口登记。
当守阁长老陈敬看到陈渊的选择时，那双浑浊的老眼，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诧异之色。
他深深地看了陈渊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年轻人，有魄力是好事。但有时候，路走得太偏，容易摔跟头。”
“多谢长老提醒。”陈渊不卑不亢地回道，“但弟子相信，真正的强者，都是从无人敢走的路中，杀出来的。”
陈敬闻言，不再多说，只是在登记册上挥笔写下了陈渊的名字。
就在陈渊转身准备离开时，恰好看到陈峰一行人也走了出来。陈峰手中拿着一卷玄阶下品的《烈风剑法》，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当他看到陈渊手中的《崩山拳》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嘲笑。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要选什么了不得的武技，原来是这本废物功法！陈渊，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放着那么多好武技不选，偏偏选一本会把自己练残的拳法？真是笑死我了！”
他身后的跟班们也是捧腹大笑，看向陈渊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白痴。
面对众人的嘲讽，陈渊只是淡淡一笑，将卷轴收入怀中。
夏虫，不可语冰。
他没有兴趣跟这些井底之蛙解释什么。
他转过身，迎着初升的朝阳，与父亲并肩离去。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背影，孤傲而坚定。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要走的路，注定与众不同。而那藏经阁背后的松涛院，以及其中隐藏的惊天秘密，正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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