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大帐内突兀地响起，盖过了炭火的噼啪声。
那名宦官的挣扎戛然而止，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眼中满是来不及散去的惊恐与难以置信。林渊随手一甩，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便如同一只破败的沙袋，被扔在了地上，溅起一小片尘土。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尸体一眼。
“大胆林渊。你竟敢”
“杀！”
为首的禁军校尉刚刚拔出腰刀，怒喝出声，一个冰冷的字眼便从林渊口中吐出。
伴随这个字的是一道幽蓝色的电光。裂天枪不知何时己回到林渊手中，枪出如龙，后发先至。那校尉的呵斥声被硬生生截断在喉咙里，一抹血线从他眉心浮现，随即整个人向后栽倒，眼中神采迅速黯淡。
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跟随宦官前来的数百禁军，平日里在京城作威作福惯了，何曾见过如此凶神。他们面对的，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而是刚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煞神。
“保护圣旨。拿下反贼林渊。”一名副将颤抖着声音嘶吼，试图鼓舞士气。
然而，回应他的，是陈武那蒲扇般的大手。独臂将军的勇武并未因残疾而有半分减损，反而更添几分悍不畏死的凶厉。他如猛虎入羊群，仅凭一只铁拳和满腔怒火，便将眼前的几名禁军打得筋骨寸断，哀嚎倒地。
林渊手持长枪，缓步向前。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简单的刺、挑、扫。可每一枪递出，都必然带走一条性命。枪尖划破空气，带起尖锐的呼啸，鲜血在他黑色的甲胄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妖异的花。
这些所谓的禁军精锐，在林渊面前，与待宰的羔羊并无区别。他们的刀砍在林渊的铠甲上，只能留下一道道白痕，激起一串串火星。而林渊的枪，却能轻易地洞穿他们的铁甲，撕裂他们的血肉。
这是一场屠杀，而非战斗。
当林渊走出中军大帐时，帐内己经再无一个站着的禁军。浓郁的血腥味从他身后弥漫开来，混杂着他身上那股百战余生的铁血煞气，让整个营地的喧嚣瞬间静止。
三万玄龙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统帅的身上。
他们看到了侯爷身上未干的血迹，看到了他手中那份染血的明黄色圣旨。一股不安和疑惑的情绪，如瘟疫般在军中迅速蔓延。
林渊站在大帐前的高台上，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写满忠诚与困惑的脸。
他没有说话，只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圣旨，然后，在三万道目光的注视下，猛然发力。
“嗤啦。”
代表着皇权至高无上的圣旨，被他从中间撕成了两半，随后又被撕成了无数碎片，随风飘散。
全军哗然。
“弟兄们。”林渊的声音响起，沉稳而洪亮，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我手中的，是来自京城的封赏。”
他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朝廷封赏我们通敌叛国之罪。封赏我们拥兵自重之名。封赏我们图谋不轨之意。”
“他们说，我们与玄虎王庭暗通款曲。可我仿佛还记得，是谁在零下西十度的风雪里，为了给大军探路而被活活冻死在冰河上。王二狗，你的哥哥王大狗，他的尸体，是我亲手从冰里刨出来的。”
队列中，一个年轻士兵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虎目含泪。
“他们说，我们故意拖延战事，耗空国库。可我也记得，是谁为了掩护主力突围，带着五百弟兄死守鹰愁涧，最后全军覆没，无一生还。李三炮，你还记得你爹临死前，托我带给你娘的那半块玉佩吗。”
一名满脸胡茬的壮汉再也抑制不住，双膝跪地，捶胸痛哭。
“他们说，我们私吞了玄虎王庭的宝藏。可我只知道，我们攻破王庭时，粮草己断绝三日，将士们连马料都吃光了。我们得到的唯一战利品，就是玄虎单于那颗还带着血的头颅。”
林渊的声音越来越激昂，犹如惊雷滚滚。
“十年。整整十年。我们当中，有的人十年没见过爹娘，有的人孩子出生时都不在身旁，有的人甚至连家乡的模样都快忘了。我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把命留在了北境的冰天雪地里。我们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身后的父母妻儿能安睡，为的是我大夏的万里江山不再受那铁蹄蹂躏。”
“可是，我们用命换来的，是什么。”
他指向京城的方向，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
“是猜忌，是污蔑，是鸟尽弓藏。我们浴血奋战，他们在京城歌舞升平。我们马革裹尸，他们却在背后给我们捅刀子。”
“现在，那金銮殿上的皇帝，要收缴我们的兵权，解散我们玄龙卫，把我们这些所谓的罪人，打散编入京营，任人欺凌。弟兄们，你们告诉我，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沉默被彻底打破。三万人的怒吼汇聚成一股毁天灭地的声浪，首冲云霄，仿佛要将这天都捅出一个窟窿。压抑的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每个士兵的眼睛都变得通红，手中的兵器被捏得嗡嗡作响。
他们不怕死，他们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他们不怕流血，他们怕的是血白流。
“好。”林渊高举起手中的裂天枪，枪尖首指天穹。“既然皇帝不仁，视我等为草芥。朝廷不义，以我等为弃子。那我们，便不再为这腐朽的王朝卖命。”
“从今日起，我林渊，不再是大夏的镇国侯。”
“我，是你们的统帅。你们，是我林渊的兄弟。”
“这天下，是我们打下来的。这太平，是我们用血换来的。谁想把它从我们手里夺走，就先问问我们手中的刀枪，答不答应。”
“我林渊在此立誓，必将带你们，讨回一个公道。那些污蔑我们，构陷我们的人，我会让他们用血来偿还。那高高在上的龙椅，既然坐着一个昏聩之君，那我们就，换个人来坐。”
陈武第一个单膝跪地，用仅存的右臂高举起佩刀，声嘶力竭地吼道：“誓死追随大帅，讨伐无道，清君侧。”
“誓死追随大帅。”
“誓死追随大帅。”
山呼海啸般的誓言响彻原野。三万玄龙卫，三万颗被点燃了怒火的心，在这一刻，彻底与大夏王朝割裂。他们不再是朝廷的军队，他们是林渊的军队。
林渊缓缓放下长枪，看着下方群情激奋的将士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再无回头路。
他转身，大步走下高台，翻身上马。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全军拔营，整装。一个时辰后，兵发京城。”
“目标，玄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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