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出事的消息，是在一个普通的下午，像颗炸雷一样劈进了西合院。
当时何雨柱刚在后勤办公室处理完一批劳保用品的调拨单，正准备去车间转转，看看新设的报修箱使用情况。办公室的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三车间的一个小学徒，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话都说不利索了。
“何……何班长！不好了！出……出大事了！我们车间……贾……贾东旭师傅他……他让机器给绞了！”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说清楚！人怎么样？”
“就……就是那台老式冲床！”小学徒带着哭腔，“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就连动了！贾师傅手还没完全拿出来……就听见他叫了一声……好多血……人己经抬医务室去了！”
何雨柱脑子嗡的一声。冲床连动？那可是要命的事故！他立刻对办公室里吓呆的孙大姐和小王喊道：“孙大姐，你立刻去报告李副厂长和安技科！小王，跟我去医务室！”
他一边往外跑，一边心里快速盘算。贾东旭这人虽然窝囊，跟他也谈不上交情，但毕竟是邻居，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又是厂里的工伤事故，他作为后勤班长，于公于私都不能不管。
跑到医务室，门口己经围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工人，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惊惧。厂医老周正一脸凝重地指挥着护士做紧急处理，白色的纱布瞬间被染红。贾东旭躺在简易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人己经昏死过去，左手连同小臂被厚厚的纱布裹着，但殷红的血还在不断渗出，看着触目惊心。
“周大夫，情况怎么样？”何雨柱挤进去急声问。
老周摇摇头，语气沉重：“伤得很重，手指肯定是保不住了，小臂多处粉碎性骨折，肌腱神经损伤严重……咱们这儿条件有限，只能简单止血包扎，必须马上送职工医院手术！再晚，这只胳膊都悬！”
这时，李副厂长和安技科的人也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了解了基本情况后，李副厂长当机立断：“快！安排厂里的卡车！立刻送职工医院！何班长，你跟着去，帮忙协调办理手续！安技科的人留下，立刻封锁现场，彻查事故原因！”
“是！”何雨柱应了一声，也顾不上多想，赶紧跟着抬担架的人往外跑。
卡车一路疾驰，喇叭按得震天响。何雨柱坐在车厢里，看着昏迷不醒、血不断从纱布渗出的贾东旭，心情复杂。这就是这个时代普通工人的命运，守着老旧危险的机器，一个疏忽，或者仅仅是机器老化故障，就可能毁掉一个家庭。
他不由得想起前世那个安全规程严格到近乎苛刻的时代，对比眼前，只能暗自叹息。
到了职工医院，又是一阵忙乱。挂号、缴费、找医生、推进手术室……何雨柱跑前跑后，垫付了医药费，跟医生沟通情况。好在厂里的名头还算好使，手续办得还算顺利。
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何雨柱才松了口气，靠在墙上，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让跟来的小学徒先回厂里报信，自己留在医院等着。
天快擦黑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才打开。医生走出来，脸色疲惫。
“医生，怎么样？”何雨柱赶紧上前。
“命是保住了。”医生摘下口罩，“左手食指、中指截肢，无名指和小指功能估计也很难恢复。左小臂桡尺骨粉碎性骨折，虽然接上了，但以后肯定会留下残疾，重活是干不了了。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防止感染和并发症。”
何雨柱心里一沉。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么确切的结果，还是为贾东旭感到悲哀。一个一级工，靠手艺和力气吃饭，废了一只手，几乎就等于断了生计。
他谢过医生，去病房看了看。贾东旭还在麻醉中没醒，脸色灰败，那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左臂，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灾难。
安排好护工暂时看护，何雨柱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厂里汇报情况，然后才往西合院走。
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贾张氏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间夹杂着棒梗和小当害怕的哭声。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你让妈可怎么活啊！” “东旭！东旭你怎么样了？你可不能有事啊！” “奶奶……我怕……”
院里己经聚了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叹息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和恐慌的气氛。易中海和刘海忠也站在贾家门口，脸色凝重。
何雨柱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他身上。
贾张氏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扑过来，抓住何雨柱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柱子！柱子你回来了！东旭呢？我家东旭怎么样了？啊？你说话啊！”
秦淮茹也泪眼婆娑地望过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何雨柱挣开贾张氏的手，沉声把医院的情况说了一遍：“……人抢救过来了，命保住了。但是左手……伤了筋骨，以后……可能干不了重活了。现在在医院住院，厂里安排了人暂时看着。”
他话还没说完，贾张氏“嗷”一嗓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放声大哭：“老天爷啊！你不开眼啊！你这是要我们贾家的命啊！东旭废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啊！没法活了啊！”
秦淮茹也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软软地靠在门框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流，眼神空洞绝望。
易中海叹了口气，上前扶贾张氏：“老嫂子，快别这样，人还在就是万幸。厂里肯定会管，不会不管你们的。”
刘海忠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厂里肯定有说法，有工伤待遇。”
可这些话，对于瞬间塌了顶梁柱的贾家来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围观的邻居们议论纷纷。 “唉，贾家这下可难了。” “东旭才一级工，这下残了，以后工资怕是都悬了。” “可不是嘛，一家老小全靠他呢……” “这往后日子可咋过？”
何雨柱看着眼前这混乱悲惨的场面，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虽然不喜欢贾张氏的刻薄和秦淮茹的算计，但这场无妄之灾，确实足以摧毁这个本就拮据的家庭。
他知道，按照厂里的规定，贾东旭这属于工伤，医疗费厂里会负责，住院期间工资照发。但出院以后呢？鉴定伤残等级，估计也评不了太高，那点伤残补助和基本生活费，够干啥的？养一个药罐子婆婆，一个寡妇媳妇，还有三个半大孩子？
贾家的天，是真的塌了。
他看着哭得几乎晕厥的贾张氏，和那个仿佛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的秦淮茹，知道这西合院，从今往后，怕是再也难得安宁了。
而他自己，作为院里“最有出息”的年轻干部，又是后勤首接参与了这事处理的，恐怕也很难完全置身事外。
麻烦，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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