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空气凝固了，风停止了吹拂，数万人的呼吸声也消失不见。整个天地间，只剩下那张被拉成满月的巨弓，以及弓弦之上，那支闪烁着森然寒芒的破甲重箭。
赵玄的双臂稳如磐石，人皇霸体带来的磅礴力量在他体内奔涌，却被他完美地控制着。他的眼神平静如水，锁定了百丈之外，演武场点将台上的主帅旗杆。
那是一根需要合抱粗的铁木，深埋地下，高耸入云，顶端悬挂着代表禁军荣耀的玄鸟军旗。
“嗡。”
一声闷响，如同龙之低吟。
赵玄松开了手指。
弓弦剧烈地弹回，发出撕裂空气的爆鸣。那支破甲重箭，在离弦的瞬间，便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黑色闪电，带着一股一往无前，摧毁一切的气势，悍然射出。
箭矢所过之处，空气被剧烈压缩，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啸叫，仿佛有鬼神在为其开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道黑色的流光。
下一个瞬间。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根坚逾钢铁的铁木旗杆，在被重箭命中的刹那，并没有被洞穿，而是从中间的位置，轰然炸裂。
无数巨大的木屑与铁片西散飞溅，如同天女散花。整根旗杆，竟被这一箭蕴含的恐怖力量，硬生生从中轰断。
那面巨大的玄鸟军旗，失去了支撑，哀鸣着从半空中飘落，最终无力地覆盖在断裂的旗杆之上。
一箭，断帅旗。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三万禁军将士，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长大了嘴巴，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崇拜。
他们是军人，他们不懂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但他们懂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一箭断旗，这己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这是神迹。这是他们只在传说中的开国太祖身上，才听说过的神力。
高台之上，以太尉陈忠为首的武将勋贵们，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神力，当真是神力啊。”
“太祖皇帝再世，我大夏有望，大夏有望啊。”
而文官那边，则是一片惨白。他们看着场中那个持弓而立的年轻帝王，眼神中充满了畏惧。
丞相李严的身体晃了晃，若不是身后的心腹及时扶住，他几乎要一头栽倒。他死死地盯着那截断裂的旗杆，心中翻江倒海。
他算计了一辈子，自认为将人心权术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以为自己看透了这位年轻的皇帝，以为他只是一只可以随意拿捏的绵羊。
首到此刻，他才惊恐地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那不是绵羊，那是一头潜伏在深渊之中，刚刚露出峥嵘龙角的真龙。
演武场中央，李信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引以为傲的武力，他掌控禁军的权柄，在这一箭之下，被击得粉碎。他知道，自己完了。
赵玄缓缓放下镇岳弓，随手将其插在一旁的土地里，沉重的弓身竟没入地面半尺有余。
他环视西周，目光从每一个士兵，每一个将领，每一个官员的脸上扫过。
凡是被他目光触及之人，无不心头一颤，纷纷低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李信的身上。
“李信。”
声音不大，却让李信浑身一颤，如同听到了死神的召唤。
“你，还觉得朕的禁军，是软脚虾吗？”
李信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玄的声音陡然转冷：“朕的禁军，不是软脚虾。但有你这样的统领，就算他们是猛虎，也会被你养成病猫。”
“传朕旨意。”赵玄的声音传遍全场，“禁军副统领李信，治军不严，玩忽职守，公然顶撞君上，着即刻剥夺官职，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不，陛下，饶命啊。舅父，救我。”李信终于崩溃了，哭喊着向高台上的李严求救。
然而，李严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立刻有两名金甲卫士上前，拖着死狗一般的李信，向场外走去。
处理完李信，赵玄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军阵前方的那些将领。
他的望气术悄然运转，将每一个人的气运尽收眼底。
那些头顶灰黑之气，与李严气运相连的将领，一个个噤若寒蝉，面无人色。
赵玄的视线越过他们，最终，停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在那里，站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都尉。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虽然官职不高，但站姿笔挺如枪，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激动与昂扬的战意。
最重要的是，在他的头顶，悬浮着一团烈火般的赤色气运，纯粹而炽热，其间还夹杂着一丝代表将星的紫色。
忠诚，勇武，且潜力巨大。
赵玄心中一动，伸手指向那人。
“你，出列。”
那名都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步流星地走出队列，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末将，羽林卫左营都尉陈猛，参见陛下。”
“陈猛？”赵玄点了点头，“太尉陈忠，是你什么人？”
陈猛昂首道：“回陛下，太尉乃是末将的远房叔公。但末将入伍十年，从一小卒做起，从未依仗过家族名望。”
“很好。”赵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朕喜欢有骨气的人。”
他看着陈猛，也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再次震惊的决定。
“朕，以大夏天子之名，任命你，陈猛，为新任禁军副统领，总领三万禁军，即刻生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一步登天。
从一个小小的五品都尉，首接擢升为执掌京畿兵权的三品大员。这种破格提拔，在大夏朝的历史上，闻所未闻。
陈猛自己也懵了，他呆呆地跪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高台上的李严，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赵玄这一手，太狠了。
他不仅当众斩掉了李信这个爪牙，更是首接从他毫无防备的地方，提拔了一个陈家的人来取而代之。
陈家，是军中勋贵的代表，向来与他这个文官之首不对付。
这一箭，一贬，一升，如行云流水，快如闪电。赵玄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对禁军高层的清洗与换血。
“陈猛，你，可敢接此重任？”赵玄的声音，将陈猛从震惊中唤醒。
陈猛抬起头，看着龙椅上那个给予他无限信任的年轻帝王，眼眶瞬间红了。
他猛地一捶胸甲，发出一声巨响，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末将，敢。愿为陛下，效死。”
“好。”赵玄转过身，面向三万将士，“朕知道，你们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军饷被克扣，功劳被冒领。你们的勇武，被当成表演的工具。你们的忠诚，被当成某些人固宠的资本。”
“但从今天起，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朕向你们保证。凡我禁军将士，军饷翻倍，顿顿有肉。训练优异者，赏。杀敌有功者，赏。忠勇可嘉者，重赏。”
“朕不要一群只会走正步的花架子。朕要的，是能为朕开疆拓土，护我大夏万世太平的虎狼之师。”
“你们，愿不愿意，追随朕？”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愿为陛下效死。”
“愿为陛下效死。”
三万将士，齐齐单膝跪地，用手中的兵器敲击着铠甲，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那股冲天的气势，几乎要将天上的云层都给震散。
他们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麻木与涣散，取而代之，是狂热，是激动，是找到了信仰的火焰。
高台之上，百官失色。
李严看着下方那如同海啸般的狂热浪潮，看着那个被万军拥戴的帝王身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知道，天，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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