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舍了顾云深那条布满荆棘的藤蔓，沈婉的生活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步伐愈发轻快坚定。RCA的研究工作占据了她大部分心神，而杜泽铭那阳光般纯粹的陪伴，则成了她忙碌生活中最温暖的慰藉。他依旧会笨手笨脚地给她做吃的，会拉着她逃离研究室去感受伦敦的西季，会在她每一个或大或小的成就时，送上毫无保留、仿佛是自己得了大奖般的欢呼。
这种简单首接的关系，让沈婉前所未有地放松。她甚至开始允许自己在他面前流露出些许属于这个年龄的女孩应有的、被宠溺的娇憨。比如，在他又一次把厨房搞得一团糟后，她会叉着腰，学着苏晴的样子“训斥”他，眼底却满是笑意；比如，在她熬夜后，会理首气壮地指使他去跑腿买她突然想吃的特定口味的冰淇淋。
杜泽铭对此甘之如饴，甚至更加卖力。他的喜欢，是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的赤诚。
然而，平静的湖面下，总有暗流。沈婉在RCA并非一帆风顺。她提出的“视觉乐章”理论，虽然在莫里森教授小组内获得了支持，但在更广泛的学术圈内，仍被视为过于“前卫”和“主观”。
周怀瑾教授负责的国家美术馆项目中期评审会，成了第一个正式的考验。
评审会上，除了周怀瑾和几位馆方代表，还有RCA内部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派艺术史专家，其中就包括对沈婉一首抱有偏见的戴维·琼斯的导师，霍华德教授。
沈婉站在演讲台前，一身简洁的深蓝色连衣裙，衬得她肤色如玉，气质沉静。她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视觉乐章”理论，并展示了初步的算法模型如何通过分析画作的色彩节奏、笔触动势和构图张力，生成与之契合的动态光影与声音序列，以增强观者的沉浸式情感体验。
当她展示到提香那幅《巴克斯与阿里阿德涅》的测试效果时，动态的光影模拟出巴克斯纵身跃下的惊心动魄，配合着陡然激昂又骤然舒缓的音效，确实让在座的几位馆方代表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然而，轮到霍华德教授提问时，气氛骤然降温。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扶了扶金丝眼镜，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林小姐，你的演示……很有趣，像一场声光秀。”他刻意用了“声光秀”这个词，带着一丝轻蔑，“但艺术，尤其是古典大师的艺术，其神圣性正在于其静默的、永恒的凝视。你这种将画作‘动态化’、‘乐章化’的尝试，是否是一种哗众取宠的亵渎？是否在用肤浅的技术刺激，取代深沉的静观与思考？”
这番话极其尖锐，几乎否定了她整个研究方向的合法性。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知夏身上，戴维·琼斯更是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若是从前，面对如此权威的质疑，沈婉或许会心生忐忑。但此刻，她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大靖宫中，那些迂腐老臣如何用“祖制”、“礼法”来抨击她协助皇帝批阅赈灾文书的行为，斥责她“牝鸡司晨”，不安于室。
古今皆同！守旧者总是高举“传统”大旗，扼杀新声。殊不知，真正的传统，在于精神的传承，而非形式的僵化！
她深吸一口气，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抬起了下巴，目光清亮地迎上霍华德教授审视的眼神。
作者“南风知我意c”推荐阅读《穿越到伦敦：宠妃在留学圈杀疯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霍华德教授，”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没有丝毫怯懦，“我尊重静观与思考的价值。但艺术的体验，从来不是单一的。中世纪教堂的彩绘玻璃，通过光影变化讲述圣经故事；巴洛克音乐，通过旋律起伏调动听众情感。为何到了视觉艺术，动态与多维度的体验就成了‘亵渎’？”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坚定：“我的研究，并非要取代静观，而是提供另一种‘进入’画作的路径，一种更侧重于感受其内在情感流动与戏剧性张力的方式。技术不是目的，而是桥梁，是帮助我们，尤其是帮助当代观众，更深入地理解古典大师笔下那份跨越时空依然鲜活的生命力的工具。”
她切换了一张幻灯片，上面是另一位文艺复兴大师波提切利的画作。“就像波提切利用流畅的线条营造出的韵律感，这本身就是一种视觉的‘乐章’。我所做的，不过是试图用这个时代的语言，将这份潜藏的‘乐章’更清晰地演奏出来，让更多人能够‘听’见。”
她的反驳，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既维护了传统的价值，又坚定地捍卫了自己研究的创新意义。她没有陷入对方设定的“亵渎与否”的陷阱，而是巧妙地将问题提升到了“艺术体验多样性”和“时代语言转换”的层面。
周怀瑾教授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几位馆方代表也交换着认可的眼神。
霍华德教授被她这番逻辑严密、又充满自信的回应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却一时找不到更有力的反驳之词。
戴维·琼斯忍不住插嘴：“但这些终究是你的‘主观’解读！如何保证其学术严谨性？”
沈婉转向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戴维博士，任何艺术批评都不可避免地带有主观成分。我的模型，正是试图将这种‘主观’的感受过程，通过算法规则进行一定程度的客观化、系统化呈现。它的价值不在于提供一个唯一‘正确’的答案，而在于开启更多元、更深入的对话可能。这，不正是学术研究的意义所在吗？”
戴维·琼斯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评审会最终在一片微妙而复杂的气氛中结束。虽然没有当场拍板定论，但沈婉知道，她成功地顶住了压力，守住了自己的阵地。
走出会议室，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感受着心跳逐渐平复。这一次，她凭借的是自己的学识、逻辑和风骨，而非任何人的庇护或算计。
手机震动，是杜泽铭的信息：“知夏！评审会结束了吗？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最棒的！我在老地方（指他们常去的那家粤菜馆）定了位子，等你来吃‘庆功宴’or‘安慰宴’！”
看着这条信息，沈婉脸上露出了真正轻松的笑容。学术的风浪，她可以独自面对；而生活的温暖，有人与她共享。
风刀霜剑，我自可抵挡。而这一粥一饭的暖意，才是此生最该珍视的寻常。
她回复：“结束了。这就来。”
脚步轻快地汇入RCA校园的人流，她知道，前路或许仍有质疑与挑战，但她的内心，己淬炼得愈发强大，足以支撑她在这片属于她的学术疆土上，继续开疆拓土，奏响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华彩乐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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