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峰会的日子转瞬即至。临行前，杜泽铭执意要送她去机场。他穿着新买的衬衫，头发精心打理过，努力想显得更成熟可靠些，但眼底那份藏不住的紧张和关切，还是泄露了他的少年心性。
“知夏，演讲稿都背熟了吧？转换插头带了吗？瑞士法郎换够了吗？听说那边消费挺高的……”他一边帮她推行李箱，一边絮絮叨叨，像个担心孩子远行的家长。
沈婉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心中微软，故意逗他：“杜同学，你再念下去，空乘该以为你是我爸了。”
杜泽铭脸一红，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他停下脚步，看着她，眼神变得异常认真，“知夏，你一定会讲得很好的。我相信你。”
这毫无保留的信任，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沈婉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苏晴则是在她出发前夜，杀到她的公寓，强行塞给她一个巨大的化妆包和好几套搭配好的行头，从干练的演讲套装到优雅的晚宴礼服，一应俱全。“记住！你代表的不仅是RCA，还是我们所有在海外打拼的姑娘们的脸面！必须气场全开！”苏晴挥舞着拳头，比自己上台还激动。
带着这份沉甸甸的温暖与期待，沈婉踏上了前往苏黎世的旅程。
峰会设在苏黎世湖畔一座极富现代感的会议中心。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策展人、科技精英汇聚一堂，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智慧碰撞的火花。沈婉办理好入住，刚拿到会议资料，一个略带熟悉、却充满活力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林知夏？真的是你！”
她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妆容精致的亚洲女孩，正惊喜地看着她。是她在国内本科时的同学，秦雨薇。记忆中，秦雨薇家境优渥，性格张扬，当年在学校便是风云人物，毕业后听说去了美国读策展，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雨薇？好久不见。”沈婉微微颔首。她对秦雨薇印象不深，只记得她似乎对顾云深有过好感。
秦雨薇热情地挽住她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她，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艳与探究：“天哪，知夏，你变化好大！我刚刚在参会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还以为是重名呢！你现在可是不得了了，RCA的博士，还能来这种峰会发言！”她的语气热情，却带着一种微妙的、重新评估的意味。
“运气好而己。”沈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保持着一贯的淡然。
“别谦虚了！”秦雨薇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亲昵，“哎，你知不知道，顾云深也来了？”
沈婉眸光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吗？”
“对啊！他现在可是顾氏集团的接班人，这次是作为重要赞助商和演讲嘉宾来的。”秦雨薇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向往，“我刚才在嘉宾休息区看到他了，哇，比当年更有气场了！听说他那个AI项目做得风生水起……”
她的话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尴尬地看了沈婉一眼，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发言是明天下午吧？加油哦！到时候我一定去给你捧场！”
沈婉心中了然。秦雨薇的突然热情，恐怕多半是因为顾云深。这个世界，果然很小。
果然，在当天晚上的欢迎酒会上，沈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顾云深。他正与几位白发苍苍的学术泰斗交谈，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举止从容，谈吐间自带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场。南风知我意c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与在伦敦时相比，他似乎更加沉稳内敛，也……更加难以捉摸。
他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抬眸望来。隔着觥筹交错的人群，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她不愿深究的……遗憾？
他微微举杯示意，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
沈婉平静地移开目光，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拿起一杯苏打水，走向正在与一位荷兰策展人相谈甚欢的莫里森教授。
“Lin，你来了。”莫里森教授看到她，热情地把她介绍给那位策展人，“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们中心最有灵气的年轻学者，林知夏。她明天的发言，绝对值得期待。”
那位策展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沈婉，与她交换了名片。很快，又有其他学者被吸引过来，围绕着她提出的“视觉乐章”理论展开了讨论。林知夏从容应对，英语流利，观点清晰，很快成为了这个小圈子的中心。
她能感觉到，一道深沉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她知道是谁，却并不在意。
酒会进行到一半，秦雨薇又凑了过来，这次身边还跟着一个气质阴柔、眼神锐利的年轻男人。
“知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景澜，纽约大学的天才导演，刚拿了大奖。”秦雨薇语气带着炫耀，“景澜，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林知夏，RCA的高材生。”
陈景澜伸出手，目光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林知夏，带着艺术家特有的挑剔与傲慢：“林小姐，久仰。听雨薇说，你的研究是把古画变成‘动态屏保’？”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
沈婉没有握他的手，只是淡淡地看着他：“陈导演如果对屏保感兴趣，可以会后找我助理拿资料。至于我的研究，明天下午主论坛，欢迎指教。”
她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语气平和，却自带锋芒。
陈景澜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回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光芒。“有意思。”他收回手，摸了摸下巴，“明天我一定到场。”
秦雨薇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脸色有些微妙。
这时，沈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杜泽铭发来的信息，附着一张他做的、看起来依旧不太成功的蛋糕照片：“知夏，苏黎世时间该睡觉啦！预祝你明天旗开得胜！”
看着手机照片里那歪歪扭扭的蛋糕和熟悉的加油表情，沈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遥远的、笨拙的关心，像一阵清风，吹散了酒会上所有的虚伪与算计。
她回复：“收到。准备睡了。”
然后，她抬起头，对莫里森教授和周围的学者礼貌地道别，无视了陈景澜探究的目光和秦雨薇复杂的眼神，也彻底忽略了那道一首跟随着她的、属于顾云深的视线。
她独自走出喧嚣的酒会大厅，苏黎世清凉的夜风拂面而来。湖边灯火璀璨，倒映在深蓝色的湖水中，美得不真实。
明天，将是一场硬仗。有学术上的质疑，有像陈景澜这样不怀好意的挑战者，有秦雨薇这样别有用心的“故人”，或许，还有顾云深那双看不透的眼睛。
但她心中一片平静。
群狼环伺，方显猎手本色。本宫既己登台，何惧台下目光如炬？
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目光坚定地望向酒店窗外那片属于她的、即将到来的战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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