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深离开后,公寓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以及那句低沉惑人的“迷人”。沈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份陌生的心悸死死压在心底。
美色误人,古今皆然。顾云深深谙此道,万万不可被其乱了方寸。
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楼下,那辆黑色轿车依旧静默地守着,如同他无所不在的视线。她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将注意力拉回周文渊的阴谋上。
奥古斯都博物馆,特展,玉璧……这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周文渊想要瓮中捉鳖,而她,偏要做那个掀翻瓮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沈婉的生活节奏更快了。她一边跟进实验室平台的最终调试,一边利用一切碎片时间研究奥古斯都博物馆的公开资料、历年展览记录甚至是一些边缘的花边新闻。她像一块海绵,疯狂吸收着信息,试图从中找到周文渊计划中可能存在的、哪怕最微小的裂痕。
顾云深那边也没闲着。他派人送来了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里面是关于博物馆更深入的股权结构分析、近期人员变动,甚至包括了几份匿名的安保人员评估报告。资料详尽得令人咋舌,充分展示了顾氏能量的冰山一角。
两人偶尔通过加密通讯简短交流,语气公事公办,但效率奇高。一种无言的默契从冰冷的文字间流淌。
这天,沈婉刚从实验室出来,就被等在外面的顾云深的助理艾米丽拦住了。
“林小姐,”艾米丽递上一个没有任何logo的黑色硬盒,态度恭敬,“顾先生吩咐送来的。”
沈婉打开盒子,里面不是预想中的华丽礼服,而是一张质感厚重的黑色金属卡片,上面只蚀刻着一串数字编号,以及一个极简的、类似羽翼的暗纹。
“这是?”沈婉挑眉。
“顾氏旗下高级定制沙龙‘隐’的通行卡。”艾米丽解释道,“顾先生说,礼服请您亲自去挑选。时间安排在明天下午三点,车会到公寓楼下接您。”
沈婉捏着那张冰冷的黑卡,心里嗤笑一声。他终究还是要把控最后一道关卡,连礼服都要在他掌控的地方挑选。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简单甚至有些磨损的牛仔裤和针织衫,确实需要一件能匹配接下来那场硬仗的“战袍”。
也罢,那便去看看,他究竟想给我挑选一件怎样的“礼服”。
次日下午,一辆低调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公寓楼下。车子穿过伦敦喧嚣的市区,最终驶入梅费尔区一条静谧的、需要密码才能进入的私人街道。“隐”沙龙就坐落于此,外观毫不起眼,如同一座私人宅邸。
内部却是别有洞天。极简的灰白色调,巨大的抽象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空灵的木质香气。没有店员,只有一位穿着烟灰色丝绸长裤套装、气质清冷如兰的中年女士等候在那里。她是这间沙龙的主人,也是首席设计师,只服务于极少数特定客户。
“林小姐,我是方清辞。”她微微颔首,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瞬间将沈婉的身形、气质丈量完毕,“请随我来。”
方清辞没有询问她的喜好,而是首接带她进入了一个布满衣架的房间。衣架上的衣服不多,每一件都像是独立的艺术品。
“顾先生提过您的要求,‘战袍’,而非‘礼服’。”方清辞语气平淡,指尖划过几件设计大胆的裙装,最终却停在了一件被素纱覆盖的衣物前。“但我觉得,真正的力量,往往源于内敛。”
她掀开素纱。
沈婉呼吸微微一滞。
那是一件玄色的改良式深衣。颜色并非纯黑,而是在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如同深夜大海般的暗蓝光泽。面料是顶级的绉缎,垂坠感极佳。
款式极简到了极致——立领,斜襟,宽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唯有在领口、袖缘和腰封处,用近乎同色的玄线,以极其繁复古老的“蹙金绣”工艺,绣满了细密而抽象的纹路,那纹路……竟与沈婉玉簪上的云纹隐隐呼应!
“它叫‘镇魂’。”方清辞的声音依旧平静,“收敛锋芒,方能……震慑西方。”
沈婉瞬间明白了这件衣服的含义。它不是用来炫耀美貌或财富的,它是用来沉淀气场,用来在无声处积蓄力量的!这与她此刻的心境,与她需要在宴会上扮演的角色,不谋而合!
好一个镇魂!这个设计师,懂我。
她没有丝毫犹豫,走进了试衣间。
当她穿着这件“镇魂”深衣,缓缓走出来,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时,连方清辞清冷的眼中都掠过一丝惊艳。
镜中的女子,身姿挺拔,玄衣如墨,衬得肌肤胜雪,气质清冽如山巅积雪。宽大的袖摆掩去了柔美的线条,却更添几分深不可测的威仪。腰封束出恰到好处的弧度,裙摆流畅垂下,行动间如云涌水流。她没有佩戴任何珠宝,唯有发间那支温润白玉簪,与衣襟上的暗纹悄然对话。
极致的低调,却蕴含着极致的力量。
“很好。”方清辞颔首,“它等到了对的人。”
就在这时,试衣间的门被轻轻敲响。助手在外面低声道:“方老师,顾先生来了。”
沈婉心头一跳。他怎么来了?
她稳住心神,没有立刻出去。首到外面传来顾云深与方清辞低沉的交谈声,她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试衣间的门。
客厅里,顾云深背对着她,正与方清辞站在窗边。他今天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西裤,身姿挺拔,听到声音,他转过身。
那一刻,他眼中惯有的冷静与毫不在意,如同冰面般骤然碎裂,被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惊艳所取代。他的目光如同有了实质,牢牢锁住她,从她沉静的眼眸,到挺秀的鼻梁,再到被玄色立领衬托得愈发优美的脖颈线条,最后落回她发间那支与他第一次见面时,就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的玉簪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空气中只剩下那空灵的木质香,和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意。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那目光复杂得让她心惊——有欣赏,有占有,有棋逢对手的兴奋,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近乎珍视的东西。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沙哑了几分,带着一种克制的情绪,“你总能……超出我的预期。”
沈婉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脸上却维持着波澜不惊的平静。“顾先生过奖,不过是件合身的衣服。”
“不,”顾云深摇头,目光依旧灼灼,“是衣服衬人,更是人……驾驭了衣服。”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我开始期待,你在晚宴上,会如何‘镇’住全场了。”
他的靠近和话语,如同羽毛搔刮着心尖。沈婉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抬眸迎上他深邃的眼:“不会让你失望的。”
顾云深看着她强作镇定却掩不住绯红耳根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心情似乎极好。
“走吧,”他伸出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我送你回去。顺便……聊聊下周,奥古斯都开幕晚宴的最终剧本。”
沈婉看着他的手,没有立刻放上去。
窗外,伦敦的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而危险的橘红色。风暴来临前的平静,即将被打破。
她最终,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臂弯上。
(第64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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