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库内灯光刺眼，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血腥味，还有那个粗暴的吻留下的、令人心悸的灼热气息。顾云深那句“你是我的了”如同烙印，烫在沈婉的耳膜和心尖上。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因失血和打斗而苍白，可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翻滚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一种近乎野蛮的生机。
心底属于沈婉的旧时代礼仪约束在尖啸，可身体里奔流的、属于自己的血液却在发烫。她竟……并不全然厌恶。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去厘清这混乱的情愫。
远处，密集而杂乱的脚步声正迅速逼近！备用电源启动，博物馆的安保系统恢复正常，被引开的安保人员正在赶来！
“走！”顾云深眼神瞬间恢复锐利，他松开攥着她手腕的手，那里己然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忍着手臂和额角的剧痛，迅速将保险柜中的青玉涡纹璧取出，用之前准备好的特殊软布包裹，塞进西装内袋。
他动作因受伤而有些迟滞，却依旧条理分明。拉起沈婉的手，目光快速扫过出口。
“这边！”沈婉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却有力。她记得来时的路，那条通风管道是唯一的生路！
两人踉跄着冲向储藏室。顾云深几乎将大半重量倚在她身上，额角的血滴落在她玄色的衣襟上，瞬间洇开，消失不见。
就在他们即将钻入通风管道的前一秒，保险库大门被猛地撞开！数名持枪安保冲了进来！
“站住！”
顾云深猛地将沈婉往管道里一推，自己则转身，用后背挡住入口，同时将手中那截染血的金属管狠狠掷出，精准地砸中了冲在最前面那人手中的强光手电！
“砰！”手电碎裂，光线一暗。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顾云深迅速弯腰钻入管道。几乎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子弹击打在管道入口处的金属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砰砰”声！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彼此粗重的喘息声。沈婉能感觉到顾云深贴在她身后，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颈后，温热而急促，带着明显的痛苦。
“你怎么样？”她压低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焦急。
“死不了。”顾云深的声音嘶哑，带着惯有的逞强，但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仿佛她是唯一的浮木。
沈婉不再多问，凭借记忆和玉簪那微弱的指引，在狭窄的管道内艰难地爬行。身后，博物馆内部的警报声、呼喊声、奔跑声隐约传来，如同追命的鼓点。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是那个废弃储藏室的出口！
沈婉率先钻出，然后回身，用力将几乎脱力的顾云深拉了出来。两人瘫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汗水、血水和灰尘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
外面，西翼的“火警”似乎己被控制，但整个博物馆的警戒级别显然己提到最高。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是真正的警察到了。
“不能从这里出去。”顾云深靠在墙上，喘着气，脸色白得吓人。他快速打量了一下这个杂物间，“有窗户吗？”
沈婉环顾西周，指向一个被货架半掩着的高窗。
顾云深挣扎着起身，搬开货架。窗户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后巷。他试着推了推，窗户被锁死了。
“让开。”沈婉走上前，捡起地上半截废弃的金属杆，对准窗户锁扣的脆弱部位，猛地一撬！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与她外表极不相符的狠劲。
“咔哒！”锁扣应声而断。
顾云深看着她，眼神复杂。他越来越觉得，她像一座挖掘不尽的宝藏，每一次以为触底，都能发现新的、令人心惊的层面。
窗户打开，冰冷的夜风灌入。下面是一条堆放着垃圾桶的昏暗后巷，距离地面约有三米高。
“我先下。”顾云深说着，就要翻身下去。
“你的手！”沈婉拉住他。他用来掷出金属管阻挡安保的右臂，姿势明显不自然，很可能在刚才的打斗中伤到了骨头。
顾云深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力垂落的右臂，扯出一个近乎残酷的笑容：“左手也行。”
“别动！”林知夏命令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她快速脱下身上那件玄色深衣的外袍，里面是一件同色的吊带丝裙，动作利落地将其撕成宽布条，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过顾云深的右臂，帮他做了一个简单的悬吊固定。
她的手指偶尔擦过他滚烫的皮肤，带着微凉的触感。顾云深低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微微抿起的唇瓣，感受着她指尖那份笨拙却坚定的温柔，心底某个坚硬的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悄然融化。
固定好手臂，沈婉率先利落地翻出窗户，轻盈地落在下面的垃圾桶盖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她抬起头，向上伸出手，目光坚定：“跳下来，我接住你。”
顾云深看着站在昏暗光线里，向他伸出手的女子。玄色丝裙勾勒出她纤细却并不柔弱的身形，墨发有些凌乱，脸上还沾着灰尘，可那双眼睛，却比伦敦的星辰还要明亮。
他不再犹豫，用左手撑住窗沿，纵身跃下。
下坠的力道不小，沈婉被他撞得踉跄后退，后背抵住了冰冷的砖墙，但她紧紧抱住了他，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作为缓冲。
两人在堆满垃圾的昏暗后巷里紧紧相拥，彼此的心脏隔着薄薄的衣料，疯狂地跳动着，分不清是谁的。
警笛声就在墙的另一端呼啸而过。
顾云深低下头，下巴抵在她散发着淡淡馨香的发顶，左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深地按向自己。
“林知夏，”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因疼痛和劫后余生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记住，从现在起，你的命，是我的。我的命……也是你的。”
这不是一句情话，更像是一道染血的契约，诞生于这个肮脏、危险却无比真实的夜晚。
沈婉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在他沾染了血迹和灰尘的衬衫前，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他滚烫的左手，缓缓下滑，坚定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握住了她同样沾满灰尘的、微凉的手。
十指，紧紧相扣。
掌心的温度，灼热而真实，仿佛能驱散这伦敦秋夜所有的寒意与阴谋。
（第6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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