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就在那颗弥漫着极致毁灭气息的虚空之球即将触及胸膛的刹那，周毅发出一声嘶哑的嘶吼，其中满是不甘与垂死的急切。
苏晚的动作微微一顿。
那颗漆黑的球体，悬停在距离周毅胸前那套暗金色骨铠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足以将他从存在层面彻底抹除，让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战栗、尖叫。
冷汗顺着他金属质感的额角涔涔滑落。
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的意念再往前推进分毫，自己便会像先前的火焰巨人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于这个世界。
“我……我还有用！”周毅艰难地开口，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苏晚那双虚无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他，不起丝毫波澜。
仿佛在说：继续。
周毅狠狠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地飞速运转。
他知道，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他必须拿出足以让眼前这个近乎‘非人’的女人都为之动容的筹码！
“我知道‘种子’的真相！”他抛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筹码。
苏晚的眼神依旧平静。
“你之前说过了，”她空灵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一场更高维度的代理人战争。”
周毅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这种程度的信息己经无法打动她了。
他咬了咬牙，继续道：“但你不知道，这场战争……己经进行过不止一次了！”
这一次，苏晚那双虚无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不易察觉的波澜。
周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希望，连忙趁热打铁地说道：“我融合了那只精神怪物的核心记忆，虽然很破碎，但我看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我看到，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颗星球上曾经有过和我们一样的‘文明’！他们也曾被‘种子’选中，也曾爆发过席卷全球的末日！”
“但他们……失败了！”
“他们的世界，连同他们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被胜利的‘种子’彻底吞噬、抹除！变成了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的养料！”
周毅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有些尖锐。
“苏晚！你明白吗？！我们不是第一批‘玩家’，我们只是轮回中的一环！如果我们输了，下场会和他们一样！我们所珍视的一切，我们的家人，我们的文明，都会被彻底清零，变成下一场‘游戏’的背景板！”
苏晚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她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看到了那一个个被掩埋在历史尘埃之下的悲壮而惨烈的轮回。
“‘牧羊人’，又是什么？”她终于开口，问出了那个从精神主脑临终诅咒中听到的、让她耿耿于怀的名字。
“我不知道……”周毅的脸上露出深深的忌惮与恐惧，“在那些破碎的记忆里，‘牧羊人’是一个禁忌！是一个连那些高高在上的‘种子’都为之恐惧的存在！”
“我只知道，‘牧羊人’似乎是这场‘种子战争’的‘裁判’，或者说……‘清理者’。”
“当一场游戏进行到某个阶段，或者当游戏中的‘棋子’变得过于‘强大’，强大到足以威胁到游戏本身时，‘牧羊人’……就会降临。”
“祂会像收割麦子一样，收割掉整个世界的所有生灵，无论是被‘种子’选中的代理人，还是普通的幸存者。”
“在那只怪物的记忆里，‘牧羊人’的降临，就意味着‘盛宴’的开始，也意味着绝对的、无法抗拒的终结！”
苏晚的瞳孔微微一缩。
盛宴。
这个词她并不陌生。
末世第七天，在粮库里，那个幕后黑手第一次与她进行精神接触时，就曾提到过“盛宴将至”。
原来，那所谓的“盛宴”，指的竟是“牧羊人”的降临！
“那‘混乱血肉’呢？”她继续追问。
“那是另一个极端。”周毅的眼中闪过深深的厌恶与憎恨，“如果说，‘种子’代表的是不同法则的‘秩序’，那么‘混乱血肉’，就是一切秩序的对立面！”
“它……或者说‘它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污染、同化、吞噬一切！”
“在怪物的记忆里，‘混乱血肉’是比‘牧羊人’更加恐怖的天灾！一旦让它在这个世界扎根，整个世界都会被它变成一个不断蠕动的、充满了疯狂与增殖欲望的巨大肉巢！”
苏晚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裁判、清理者、天灾……
这些从周毅口中吐出的、充满了不祥与绝望的词语，让她第一次对自己所处的这个末世，有了一个更加宏观、也更加残酷的认知。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生存游戏了。
这是一场稍有不慎，就会被更高维度的存在连同整个文明一起彻底抹除的灭绝之战！
“这些信息很有趣。”
苏晚缓缓开口，那颗悬停在周毅胸前的虚空之球，也随之向后移开了一些。
周毅顿时感到压力一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但，还不够。”苏晚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周毅那颗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够让你活下去。”
周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还想怎么样？！”他嘶吼道，“我知道的都己经告诉你了！”
“不。”苏晚摇了摇头，那双虚无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他灵魂的最深处，“你还隐瞒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关于……那两块碎片。”
周毅的身体猛地一僵。
“它们到底是什么？”苏晚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为什么陆九骁称它为‘王座的基石’？为什么你也对它们如此执着？”
周毅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眼中闪过极度的挣扎与不甘。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翻盘的最后底牌。
“说。”
苏晚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那颗漆黑的虚空之球却再次缓缓向前逼近。
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死亡气息，让周毅的意志瞬间崩溃。
“我说！我说！”他几乎是尖叫着喊道。
“那不是简单的碎片！它们是‘源核’的‘钥匙’！”
“源核？”
“对！”周毅喘着粗气，急促地说道，“这个世界一共降临了九颗‘源核’！它们是‘种子战争’的战场核心，也是法则之力的具现！”
“每一颗‘源核’都代表着一种最本源的力量！而我们这些被‘种子’选中的人，就是为了争夺这九颗‘源核’而存在的！”
“那两块碎片，一块叫‘秩序基石’，一块叫‘混乱之源’！它们本身不属于任何一颗‘源核’，但它们却拥有指引、甚至开启‘源核’的力量！”
“拥有它们，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张通往最终胜利的地图！”
“这就是陆九骁和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们的原因！”
苏晚心中恍然大悟。
钥匙……地图……
原来如此。
难怪在她得到那枚碎片的瞬间，陆九骁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疯狂地找上了自己。
“最后一个问题。”苏晚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你是怎么提前知道这一切的？”
“重生者，不止你和陆九骁两个。”
周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而自嘲的笑容。
“我也是。”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苏晚感到太多的意外。
从周毅之前的种种布局来看，他显然掌握了许多“未来”的信息。
“但我的‘重生’和你们不一样。”周毅继续说道，“我没有你们那么幸运，能回到末世开始之前。我醒来的时候，己经是末世第五天了。”
“而且，我失去了一部分最重要的记忆。我只记得一些关于‘源核’和‘碎片’的模糊信息。”
“所以，我才需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去争，去抢！”
苏晚静静地看着他，消化着他话语中的信息。
片刻之后，她缓缓收回了那颗悬浮在周毅胸前的虚空之球。
凝固的空间随之恢复了流动。
周毅顿时感到浑身一轻，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你可以走了。”
苏晚冰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周毅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你放我走？”
“你的信息换了你的命。”苏晚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但是，我也在你的身上，留下了一个‘道标’。”
周毅的脸色猛地一变！
他连忙沉下心神检视自己的身体。
很快，他便在自己灵魂的最深处，发现了一枚比尘埃更细微、由纯粹的虚空之力构成的灰色印记！
这个印记深深地烙印在他的本源之上，无论他用什么力量去冲击、去洗刷，都纹丝不动！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周毅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
“一个坐标而己。”苏晚淡淡地说道，“从今以后，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只要我愿意，一个念头，就能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现在，带着你的‘秘密’……”
“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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