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坊市归来，墨宸将那块蕴含“大地源髓”的漆黑石头小心收好，并未急于汲取其中能量。混沌体的温养需张弛有度，频繁冲击反而不美。他计划待体内对凝玉草本源的吸收完全平稳后，再行尝试。
翌日，外院丹道基础课程如期而至。授课内容，除了讲解药性冲突，更重要的环节是考核新弟子对基础药材的辨识能力，这是丹师入门的基本功。这对于打下坚实的丹道基础至关重要，因此前来听课的弟子比上次更多，偌大的丹房几乎坐满。
墨宸依旧选择了一个靠后且不引人注意的位置。林婉儿作为随从是没有资格进入丹房听课的，她留在小院继续研读那本《百草图鉴》。
授课的依旧是那位面色严肃的孙启导师。他身旁的长桌上，摆放着数十个玉盒，里面盛放着各式各样的基础药材。他目光扫过下方济济一堂的弟子，尤其在看到后排角落的墨宸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废体”弟子还来听丹道课感到些许不悦，觉得是浪费彼此时间。
“丹道之基，首重辨药！不识药性，不明年份，不解其用，一切皆是空谈！”孙启声音洪亮，“今日，我会随机出示药材，尔等需答出其名、大致年份、主要药性及常见用途。答对者，计入平日考评。”
此言一出，大部分弟子都紧张起来，尤其是那些出身寒微、接触药材不多的弟子。赵干倒是胸有成竹，他家族本就经营药材，自认基础扎实。
考核开始。孙启首先打开一个玉盒，里面是一株叶片肥厚、呈淡黄色的植物。
“此乃三年份‘黄精’，性甘平，补中益气，健脾润肺，是炼制‘参灵膏’、‘培元丹’等基础丹药的辅药之一。”一名弟子迅速抢答，回答中规中矩，孙启微微点头。
接着，孙启又出示了几种常见药材，如“凝血草”、“通络花”等，都陆续有弟子答出，气氛逐渐热烈。
随后，孙启拿起一个玉盒，里面是一截干枯扭曲、颜色暗红的根茎，其貌不扬。
“此物，何人识得？”孙启目光扫视全场。
场内顿时安静了不少。这药材看起来颇为陌生，许多弟子面露难色，窃窃私语，却无人能答。
赵干凝神看了片刻，犹豫着开口：“导师，此物……似是‘血枯藤’？年份……大概五年左右？性燥热，有……有微弱活血之效？”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显然对此物了解不深。
孙启不置可否，目光转向其他人。无人应答。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后排角落响起：
“此非血枯藤。乃是‘赤血地龙根’，生于极阴湿地，吸纳地脉阴煞之气而成。观其纹理扭曲如龙，色泽暗红隐现血丝，表皮干枯但掰断后内芯应呈暗红色胶质。此物年份，当在二十七年左右。”
墨宸缓缓起身，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无视那些惊愕、怀疑的眼神，继续说道：
“其性并非燥热，而是阴寒带煞。寻常活血丹药用之，不仅无效，反会引煞入体，损伤经脉。但其蕴含的精纯阴煞之气，若以特殊手法提纯，佐以阳属性主药调和，可炼制‘阴煞破障丹’，用于冲击某些阴寒属性的修炼瓶颈，或有奇效。当然，此法凶险，非丹道大师不可尝试。”
一番话，不仅纠正了赵干的错误，更将药材的名称、年份、真实药性、错误使用的危害以及一种极为偏门却听起来玄奥的用途，娓娓道来！细节详尽，仿佛亲眼所见！
整个丹房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墨宸，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连孙启导师都愣住了，他拿起那截根茎，仔细对照墨宸的描述观察，脸色越来越震惊！墨宸所说的特征，竟然分毫不差！甚至连他都需要仔细感应才能大致判断的年份，对方竟一口道出“二十七年”如此精确的数字？还有那“阴煞破障丹”，他闻所未闻，但听起来却并非毫无道理！
“你……你如何得知？”孙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墨宸淡然道：“古籍偶得，略有涉猎。”
孙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深深看了墨宸一眼，没有再多问，但眼神中的轻视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疑与审视。
赵干脸色铁青，他刚才的答案被当众驳斥得体无完肤，尤其是在他自诩家学渊源的情况下，这脸打得生疼！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墨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考核继续。接下来，孙启似乎有意试探，又接连拿出了几种较为生僻、或特征相似的药材。
一株开着七色小花的怪异植物。
墨宸：“七彩虹霖花，生于雷击木旁，吸雷火余烬而生。年份十一年。其花七色对应不同属性微末灵气，药性极其复杂混乱，首接服用无异于毒药。但若取其花蕊，以晨曦露水浸泡，可配制‘辨灵液’，能微弱增强对天地灵气的感知灵敏度。”
一块布满孔洞、如同焦炭般的木头。
墨宸：“百年雷击桃木心，年份一百零三载。内蕴一丝纯阳雷煞，是炼制辟邪、破障类符箓或法器的上佳材料。若研磨成粉，加入‘清心丹’中，可极大增强抵御心魔之效。”
每一种生僻药材，墨宸都能精准无比地说出其名称、精确到个位数的年份、真实药性，并指出一种或多种偏门却听起来极为高深的用途。他的话语如同最权威的药典，娓娓道来，从容不迫，将丹房变成了他个人展示的舞台！
到后来，几乎成了孙启出示药材，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看向墨宸，等待着他的解答。而墨宸也从未让人失望，每一次开口，都引来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震惊！无以复加的震惊！
这真的是那个连地火都引不动的“废体”吗？这等对药材恐怖到极致的认知和理解，恐怕连许多内院的丹师都望尘莫及！他口中的那些“古籍”，究竟是何等逆天的存在？
赵干早己脸色惨白，瘫坐在位置上，再也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挑衅之心。其他的弟子，看向墨宸的目光，早己从最初的鄙夷、嘲讽，彻底变成了敬畏、崇拜乃至狂热！
孙启导师站在前方，看着那个光芒万丈、侃侃而谈的少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执教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妖孽的弟子！明明是无法修炼的“废体”，却在丹道理论知识上，展现出了堪称宗师级别的底蕴！
“此子……究竟是何来历？”孙启心中翻腾，他知道，今日之后，“废体”墨宸之名，将不再是耻辱的代名词，而是与外院丹道的一个未解之谜紧紧联系在一起。
课程在一种诡异而热烈的气氛中结束。墨宸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仿佛刚才那震惊全场的表现不过是随手为之。他起身，在一片复杂无比的目光注视下，从容离开了丹房。
身后，是久久无法平息的热议和无数道探究的目光。
废物？天才？
此刻，无人能再轻易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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