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陆深工作室。
林知意坐在简洁明亮的会议室里，对面是穿着休闲西装、眼神锐利的陆深。她将打印好的《星辰》剧本大纲和前三集内容推到他面前。
“陆导，这是故事的核心设定和开篇部分。”林知意语气平和，带着专业的自信。
陆深拿起稿子，起初只是快速浏览，但很快，他的阅读速度慢了下来，神情变得专注。会议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半小时后，他放下稿子，目光灼灼地看向林知意：“林编剧，坦率说，我很惊讶。”
林知意心头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愿闻其详。”
“我惊讶于你的笔力更胜从前，也惊讶于这个故事的……锐利和真实。”陆深身体前倾，语气难掩兴奋，“尤其是女主发现自己是替身后，没有沉溺于痛苦，而是迅速清醒，利用自身专业能力重返职场这段。节奏快，爽感足，而且人物动机非常扎实。这不仅仅是情感逆袭，更是专业价值的重塑，格局一下就打开了！”
他顿了顿，略带好奇地问：“这个设定非常新颖，你是怎么想到的？”
林知意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避重就轻地微笑道：“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或许是因为，我比三年前更清楚，一个女性想在这个行业立足，最终要靠的是什么。”
不是依附，不是讨好，而是无可替代的专业能力。
陆深是聪明人，没有深究，转而敲了敲剧本，语气变得郑重：“这个本子，我很有兴趣。如果你后续的剧本能保持这个水准，我愿意亲自执导，并利用我的资源推动这个项目。我们可以先签一份意向合作协议，你看如何？”
这比林知意预想的进展更快。她压下心头的激动，冷静地点头：“当然可以，具体细节，我们可以让双方的律师或法务来沟通。”
与此同时，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顾夜辰正在听一个重要的项目汇报，却有些心不在焉。高管在投影幕布前讲得口干舌燥，他却时不时瞥向静默无声的手机。
从昨天到现在，林知意没有任何消息。那种石沉大海的感觉，让他坐立难安。他甚至让助理去查了陆深今天的行程，得知他上午在公司开会，似乎……也没有和林知意接触的迹象。
她到底躲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打算就这么消失？
“……顾总，您看这个方案？”高管小心翼翼地询问。
顾夜辰回过神，压下烦躁，勉强集中精神：“继续。”
会议结束后，他立刻叫来特助，声音冷硬：“还没找到人？”
特助额头冒汗：“辰哥，我们查了所有交通枢纽的记录，没有林小姐的出行信息。她名下的银行卡消费记录也停留在昨天那笔超市消费。她好像……刻意避开了所有需要实名验证的场合和方式。”
顾夜辰的脸色更加难看。她为了躲他，竟然做到了这一步？
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是苏晚。
“夜辰，我落地了！”电话那头，苏晚的声音带着旅途的疲惫和终于归家的喜悦，“阿杰（助理）接到我了。你晚上……会过来吗？我好久没吃家里厨师做的菜了。”
若是以前，顾夜辰一定会推掉所有安排去陪她。可此刻，听着苏晚温柔的声音，他脑海里闪过的，却是林知意默默准备了三年、他却从未认真品尝过的家常菜。
他捏了捏眉心，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敷衍：“晚晚，你刚回来，先倒时差好好休息。我晚上……还有个推不掉的应酬，改天再去看你。”
电话那头的苏晚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好吧，那你别太累。”
挂断电话，顾夜辰愈发烦躁。他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己经被他置顶的、属于林知意的对话框（他昨天又偷偷取消了拉黑，并置顶了）。上一条信息，还是他昨天发出的、那条关于苏晚的、石沉大海的警告。
他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删掉了之前打好的、带着质问语气的话，重新输入了一句：
「你在哪？我们谈谈。」
发送。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消息己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她把他拉黑了！
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和被羞辱的浪潮瞬间席卷了顾夜辰。她怎么敢？！三年了，那个对他唯命是从、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林知意，竟然把他拉黑了？！
“砰”的一声，他将手机狠狠掼在办公桌上，巨大的声响让门外的秘书都吓了一跳。
晚上，某高级私人会所。
顾夜辰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一场商业饭局。席间有人谈笑风生，有人阿谀奉承，他却只觉得吵闹。杯中的酒液醇香，却尝不出滋味。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这种场合，林知意总会提前帮他准备好解酒药，在他微醺时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她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却能在他需要时，恰到好处地出现。
而现在，他只能自己强打精神，应付着这些虚与委蛇。
饭局中途，他起身去洗手间。在走廊里，无意中听到两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在兴奋地低声交谈：
“真的假的？陆导真的要开新戏了？”
“千真万确！我姐们在星途上班，说陆导今天亲自和一个超级有气质的女编剧谈项目，特别重视！”
“哇！什么题材啊？有没有适合我们的角色？”
“听说是大女主职场戏，剧本超牛！编剧好像姓林，之前没什么名气，但陆导赞不绝口……”
姓林……女编剧……
顾夜辰的脚步猛地顿住，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
林知意！她竟然真的和陆深搞到一起去了！还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谈成了项目？
一种被背叛的怒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他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转身大步走回包厢，拿起外套，对满桌错愕的人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有急事，先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所。
坐进车里，他没有立刻发动，而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眼前却全是林知意那双变得冰冷而坚定的眼睛。
他发现自己好像，开始一点点地，失去她了。
不，或许，是己经失去了。
而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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