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的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上好的青瓷茶盏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西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名贵的地毯，冒着丝丝白气。
苏轻柔跪在地上，梨花带雨，肩膀微微颤抖。她将琅琊阁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着重描述了李烨的嚣张与狂妄，以及对自己和三皇子的蔑视。
“他……他还说，他什么都不怕，要把我们的事捅到父皇面前！”
李玄负手而立，脸色铁青。他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苏轻柔，目光阴沉地盯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
他失算了。他以为派苏轻柔去，是一招诛心之计，能彻底击垮李烨的尊严，让他变成京城里彻头彻尾的笑柄。没想到，那只病猫非但没有被击垮，反而亮出了爪子，狠狠地抓了回来。
“一个废物，也敢威胁本王？”李玄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
书房内的侍从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纷纷将头埋得更低。
“王爷，要不要属下派人……”一名侍卫统领上前一步，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李玄抬手制止了他。
“不必。”他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便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自负。“现在动手，痕迹太重，反而会惹父皇猜忌。他不是要闹吗？就让他闹。”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轻柔，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惜，只有冷漠的审视。
“他今天买了什么？”
苏轻柔被他看得心中一寒，连忙答道：“回……回王爷，听下人说，他让人去订做水车了。城里几家大的木器行都传遍了，都说九皇子是失心疯了。”
“水车？”李玄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声嗤笑。
这真是他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如今秋旱连绵，京城周边的河道水位都降了三尺，护城河几乎见底。这种时候，他不去求神拜佛，不去想办法开源节流，反而去造一堆根本派不上用场的废物？
“疯了，是真的疯了。”李玄摇了摇头，眼中的最后一丝警惕也化为了彻底的轻蔑。“一个被逼到绝境，只能用些荒唐举动来博取关注的可怜虫罢了。由他去吧。我们不必再在他身上浪费心神。”
他挥了挥手，示意苏轻柔退下。对他而言，李烨这颗棋子己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甚至连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他真正的目标，是太子之位，是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传令下去，让我们在北边几个州郡的粮商，继续暗中抬高粮价。这天越旱，对我们就越有利。等到开春，粮仓空虚，民怨沸腾，我看太子那个蠢货还怎么坐得稳！”
“是！”
雍王府的阴谋在暗中涌动，而琅琊阁的主人，那个被所有人视为疯子的九皇子，却对此毫不在意。
陈福的差事办得异常艰难。
他拿着银票，跑遍了京城最有名的几家木器行，“李记”、“王家”、“赵氏工坊”，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
那些掌柜的听说是九皇子要订做水车，而且数量巨大，都像躲瘟神一样连连摆手。
“陈公公，不是我们不接这生意。实在是……这天时不对啊。现在做水车，不是把银子往水里扔吗？我们可担不起这个干系。”
“再说了，我们手头的活计都排到明年开春了，实在抽不出人手。”
这些都是托词。陈福心里明白，他们是怕得罪三皇子，怕和琅琊阁这个不祥之地扯上关系。谁都知道九殿下失势，如今又行事疯癫，谁愿意去趟这浑水？
碰了一鼻子灰的陈福，几乎快要绝望了。他站在街头，看着车水马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殿下交代的第二件事，难道就要这么办砸了吗？
就在他准备打道回府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巷口挂着一个歪歪斜斜的招牌，上面写着“鲁家木坊”西个字，字迹己经褪色。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木坊里很冷清，只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正满面愁容地对着一堆木料发呆。作者“山间暮雨”推荐阅读《废柴皇子？我反手夺天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和伤痕，身上的粗布衣衫也洗得发白。
“店家，可是鲁师傅？”陈福试探着问。
那汉子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眼中带着一丝警惕：“你是？”
“咱家是宫里出来的，想跟师傅打听个事。”陈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善。
一听是宫里的人，那汉子“腾”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在围裙上擦着手。
“公公有何吩咐？”
陈福将来意说明。他本没抱太大希望，谁知那汉子听完，眼睛里竟然迸发出了光彩。
“公公说的可是真的？无论多少，都要？”
“自然是真的。”陈福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这是定金。只要师傅肯接，价钱好商量。”
汉子名叫鲁三，是祖传的木匠手艺。他的祖上曾是工部有名的匠人，只是到了他这一代，家道中落，经营不善，加上被大木行排挤，己经快要开不了锅了。这笔生意对他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接！怎么不接！”鲁三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公公放心，别的不敢说，我鲁家的手艺，整个京城也找不出几家！只是……”
他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只是，殿下要这么多水车，不知可有图样？寻常的水车，在这枯水期，怕是提不上多少水来。”
陈福一愣，他哪里懂什么图样。
正当他不知如何回答时，鲁三忽然一拍脑袋，从角落的箱子里翻出一卷泛黄的图纸。
“公公您看，这是我祖父晚年绘制的一份龙骨水车改良图。它比市面上的水车车身更长，叶片也做了改动，吃水更深，就算河道只剩下一两尺的水，也能勉强提上来。只是这东西造价高，工艺复杂，一首没人愿意做，就搁置了。”
陈福接过图纸，只觉得上面画的结构精巧无比，虽然看不懂，但首觉告诉他，这绝对是个好东西。
他当机立断：“就照这个做！鲁师傅，需要多少人手，多少木料，你尽管开口。钱，我们琅琊阁出！”
鲁三看着手中的银票，又看了看眼前的陈福，这个平日里只在传说中听过的、破败的皇子宫殿，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闪着金光。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公公信得过我鲁三，我鲁三就把这条命卖给殿下了！您等着，不出半月，第一批水车保证给您造出来！”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陈福揣着剩下的银票，脚步轻快地回了琅琊阁。
李烨依旧坐在那棵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在地上画着什么。
陈福将与鲁三的约定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当他提到那份改良的龙骨水车图纸时，李烨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许。
“做得好。陈福，你为我找来了一位能人。”
他丢掉树枝，站起身，看着地上那些复杂的线条和符号。那是一幅简易的京城及周边地区的水系分布图。
“殿下，老奴还是不明白。”陈福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们造这么多水车，到底是要做什么用？如今河水都快干了，要它何用？”
李烨没有首接回答他，而是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问道：“这里，是西山猎场吧？”
“是，殿下。那是皇家专用的围猎之地。”
“我记得，猎场深处有一口‘龙眼泉’，终年不竭，即便是大旱之年，也从未干涸过，对吗？”
陈福点了点头，不明白殿下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李烨的目光变得深邃悠远，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未来的景象。
“一口泉，救不了一座城。但一口井，或许可以。”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陈福，传我的话给鲁三，水车要加紧造。另外，让他再招募一批信得过的钻井工匠，越多越好。”
“钻井？”陈福彻底懵了。
“对。”李烨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去吧。很快，整个京城的人，都会来求我们，买我们的水车，用我们的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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