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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无影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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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灵巢穴的阴霾尚未完全散去,埋葬了那些无辜皮囊后,赵明带着铁柱继续北上。照胆镜因净化邪灵耗损颇大,镜光略显黯淡,需要时间温养恢复。那丝源自画皮妖的微弱印记,在邪灵被灭后也己彻底消散,失去了指引。

他们穿行在荒凉的山林中,一连数日,未见人烟。铁柱的情绪有些低落,时常看着那些被埋葬皮囊的方向发呆。赵明知他心善,受了冲击,便多番开导,同时加紧传授他宁心静神的法门,助他稳固心神。

这日午后,他们翻过一道山梁,前方地势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小小的山谷。谷中竟有炊烟袅袅升起,隐约可见一些低矮的茅屋散布其间,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师父,有村子!”铁柱眼睛亮了一些,指着谷中。

赵明凝目望去,心中却升起一丝异样。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明媚,但那村子笼罩在一种奇特的静谧之中,听不到鸡鸣犬吠,也看不到村民走动的身影。更让他注意的是,万象罗盘上的指针,在接近这村子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颤动,并非指向凶煞,却也非全然平和。

“过去看看,小心些。”赵明叮嘱道,带着铁柱向谷中走去。

踏入村口,那股异样的感觉更加强烈。村子里的房屋都很陈旧,但收拾得颇为干净。一些屋前还晾晒着衣物,灶台里似乎还有未燃尽的柴火,说明这里并非荒废。然而,放眼望去,竟真的空无一人!仿佛所有村民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师父,这里好安静啊。”铁柱小声说,下意识地靠近赵明。

赵明展开神念,仔细感知。村子里残留着生人的气息,并不久远,但此刻确实感应不到任何活物的存在。他走到一间虚掩着门的茅屋前,推开房门。

屋内陈设简单,桌椅板凳一应俱全,桌上甚至还摆着半碗没喝完的、己经凉透的稀粥,筷子随意搁在碗边。一切都保持着主人突然离开时的状态。

“人去哪儿了?”赵明眉头紧锁。没有打斗痕迹,没有邪气残留,整个村子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又探查了几间屋子,情况大同小异。

铁柱跟在赵明身后,小脸上满是困惑。他走到村中一口古井旁,趴在井沿向下望去。井水幽深,映出他小小的倒影。

“师父,”铁柱忽然抬起头,语气有些不确定,“井水里……好像没有我的影子?”

赵明心中一凛,快步走到井边。清澈的井水荡漾着,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和天空的倒影,但唯独……没有映出趴在一旁的铁柱!

并非光线问题,也非角度原因,铁柱的身影,就那样突兀地“缺失”在了井水的倒影之中!

赵明猛地抬头看向铁柱脚下——阳光照射下,铁柱的身后,竟然也没有影子!

“柱子,你的影子!”赵明低呼。

铁柱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自己脚下,果然空荡荡一片,他惊慌地跺了跺脚:“我的影子呢?师父,我的影子不见了!”

赵明立刻看向自己脚下,他的影子却好好地待在那里。他又环顾整个村子,在明媚的阳光下,房屋、树木、石磨……所有物体都有清晰的影子,唯独活人的影子,消失了!

不,不仅仅是铁柱!是这个村子里所有活人的影子,都消失了!所以村民们才集体不见?他们的消失,与影子的消失有关?

赵明立刻想起之前遭遇的“影瘴”和那个形神俱灭(或金蝉脱壳)的影咒师!难道此地与那影咒师有关?是他搞的鬼?还是某种类似的、但更加诡异强大的咒术?

他全力催动万象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卦象混乱不堪,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干扰。他又尝试催动照胆镜,镜光扫过,并未照出任何妖邪鬼魅,村子依旧“干净”得诡异。

“不是幻术,也不是寻常邪祟……”赵明心念急转。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地面,甚至动用土行法术感知地下,均一无所获。村民们和他们的影子,就像是被从这个空间里“擦除”了一样。

“师父,我有点冷……”铁柱抱着胳膊,小脸有些发青。失去影子,他似乎正在失去某种与现世紧密相连的“锚点”,生机在缓慢流逝。

赵明心中焦急,必须尽快找到原因!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关于影子的种种记载。影子,在玄学中并非简单的光学现象,它被视为人与现实世界联系的纽带,是阳气投射的体现,甚至蕴含着一部分魂魄的信息。

剥夺影子,等于切断这种联系,使人逐渐虚化,最终可能彻底脱离现实,坠入“影界”或其他依附于现实的夹缝空间!

难道……村民们是被拖入了某个依附于此地的“影域”?

赵明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口古井。井水能映照万物,却唯独映不出活人影子,这井或许就是关键!

他走到井边,将万象罗盘悬于井口上方,同时割破指尖,将一滴精血滴入井中。鲜血落入水面,并未扩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首首地沉向井底,并在下沉过程中,牵动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现世截然不同的空间波动!

“果然有古怪!”赵明眼神一凝。他再次催动照胆镜,这一次,不再是用镜光照射,而是将镜面朝向井水,如同照向一面特殊的“镜子”!

镜面接触井水倒影的刹那,异变陡生!

照胆镜剧烈震动,镜面不再是映照井水,而是显现出一片灰蒙蒙、光线扭曲的诡异世界!那里有与现实中一模一样的村庄,只是所有的色彩都褪去了,只剩下黑白灰三色,如同褪色的水墨画。而在那个灰暗的村子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正是失踪的村民!他们如同梦游般,面无表情地在村中游荡,动作迟缓,而他们每个人的脚下,都连接着一道浓黑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影子!那些影子,正在缓慢地吞噬着他们的脚踝!

“影域!村民们的魂魄和影子都被拖入了依附于现实的反面空间!”赵明瞬间明悟。必须进入影域,斩断影子与村民的联系,将他们救回来!

但如何进入?强行破开空间壁障风险太大,且容易引起影域崩溃,伤及里面的村民。

“师父,井水里的‘那个我’,在叫我……”铁柱忽然指着井水,声音有些飘忽。他失去影子,与影域的连接正在加强。

赵明看向铁柱,又看了看照胆镜中那片灰暗的世界,一个念头闪过。铁柱此刻状态特殊,半只脚几乎己踏在影域边界,或许他可以作为“坐标”和“桥梁”!

“柱子,听着!”赵明按住铁柱的肩膀,神色无比严肃,“师父需要你的帮助。我会用罗盘和宝镜稳住你的心神,并将我的神念依附于你,你试着去感应井水里那个‘呼唤你的你’,带我们进去!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守住本心,你是铁柱,不是影子!”

铁柱虽然害怕,但对赵明的信任压倒了一切,他用力点头:“嗯!”

赵明将万象罗盘置于铁柱头顶,洒下清辉护住其魂魄,又将照胆镜悬于井口,镜光垂下,稳定住那处空间节点。随后,他分出一缕神念,如同丝线般缠绕在铁柱的灵觉之上。

铁柱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那口古井,感应着那个“没有影子的自己”的呼唤。渐渐地,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透明、虚幻。

就在铁柱的身形即将彻底虚化的刹那,赵明低喝一声:“就是现在!”

他借助那缕神念与铁柱之间的连接,以及照胆镜稳固的空间通道,身形一晃,竟随着铁柱一起,化作两道流光,投入了那井水的倒影之中!

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

下一刻,赵明发现自己己然站在了一个灰暗、寂静、毫无生气的世界里。

无影之村的影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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