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的顾家别墅，灯火通明，气氛却比深夜的墓园还要压抑。
我推开门的瞬间，客厅里三道目光齐刷刷地向我射来，像三把淬了毒的利刃。
刘芸坐在沙发上，双眼红肿，头发散乱，脸上残留着泪痕，看到我时，那份悲伤立刻化作了怨毒的火焰。顾振宏站在她身旁，脸色铁青，紧抿的嘴唇透着一股强压的怒火。而顾澈，则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震惊，有不解，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畏惧。
一场为我准备的深夜审判。
“你还知道回来！”刘芸尖叫着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像一只护崽的雌狮，不顾一切地朝我扑来，“你这个魔鬼！你把我的曼薇害成了什么样子！我要跟你拼了！”
她的指甲，在灯光下泛着尖锐的寒光。
然而，她还没能靠近我三步之内，顾振宏就一把将她死死拉住。
“你冷静点！”他低吼道，声音却有些发颤。他不是在保护我，他是在害怕。他害怕这个刚刚从顶级豪车上下来的女儿，害怕她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力量，更害怕她那双能看透人心的、冰冷淡漠的眼睛。
“我怎么冷静！”刘芸在他怀里疯狂挣扎，歇斯底里地哭喊，“振宏，你看看她！她把曼薇害进了重症监护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医生说……医生说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症状，全身的器官都在衰竭！她就是个魔鬼，是个来向我们顾家索命的恶鬼！”
顾振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转向我，努力摆出一副严父的姿态，语气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苏清，你……你妹妹她快不行了。不管你对我们有什么怨气，那都是大人的事，曼薇是无辜的。你……你把解药拿出来，只要你肯救她，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他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下毒与解毒的戏码。
真是可悲的无知。
我没有理会歇斯底里的刘芸，也没有回应顾振宏的“谈判”，只是迈开脚步，径首走到客厅中央的单人沙发上，优雅地坐了下来。我将双腿交叠，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在这场由我主导的审判里，我才是唯一的法官。
“解药？”我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客厅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顾先生，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顾曼薇中的，根本就不是毒。”
我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芸停止了哭喊，顾振宏皱起了眉头，就连角落里的顾澈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不是毒？”顾振宏的声音充满了怀疑，“那是什么？医生检查了，说是一种未知的生物毒素，正在破坏她的身体机能！”
“医生？”我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对世俗医学的蔑视，“他们能看懂的，只是表象。就像蝼蚁，永远无法理解星空的构造。”
我顿了顿，享受着他们因为我的话而愈发茫然和不安的神情，然后才缓缓揭开了谜底的一角。
“顾曼薇喝下的那杯牛奶里，‘深海之泪’只是一个引子。它真正的作用，不是毒杀，而是‘唤醒’。”
“唤醒？唤醒什么？”顾澈忍不住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追问道。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地说道：“唤醒一种沉睡在你们顾家血脉里，代代相传的东西。你们可以称之为……诅咒。”
“诅！咒！”
这两个字，像两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顾家三人的心上。他们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胡说八道！”刘芸尖声反驳，但声音里却透着底气不足的恐慌，“我们顾家好好的，哪来什么诅咒！”
“是吗？”我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目光转向顾振宏，“顾先生，你真的不知道吗？为什么你们顾家的孩子，大多体弱多病？为什么你那个被你亲手丢在乡下十八年的亲生女儿，从出生起就药不离口，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
我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顾振宏尘封的记忆。他想起那个体弱多病的女儿，想起家族中流传的一些语焉不详的禁忌，想起长辈们偶尔提及的“血脉之厄”。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冷酷地打断了他的自我催眠，“这种遗传性基因缺陷，潜藏在你们每一代人的血液里。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平时处于休眠状态，只会让你们比常人更容易生病。但一旦被特定的生物蛋白，比如‘深海之泪’所激活，它就会彻底爆发。”
我看着他们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继续用最平静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
“爆发的后果，就是全身性的基因链崩溃。免疫系统会攻击自身，细胞会停止再生，器官会加速衰竭。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现代医学，对此束手无策。所以，顾曼薇不是中毒，她只是……提前开始凋零了而己。用你们顾家自己的血，为她自己，亲手拉开了死亡的序幕。”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刘芸在地上，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顾澈的脸上血色尽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仿佛那里面也流淌着致命的毒液。
而顾振宏，则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博古架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有愤怒，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声音沙哑地问。
“因为，”我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我，就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我的手腕，上面白皙的皮肤光洁如玉，看不出任何病态。
“我的身体，天生就对这种‘诅咒’免疫。不仅免疫，我的血液，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它的发作。”我看着他因为我的话而骤然亮起的眼睛，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所以，顾先生，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不是下毒的凶手。恰恰相反，我是你们顾家，也是顾曼薇，唯一的‘解药’。”
从魔鬼，到救世主。
角色的转换，只在我的一念之间。
“救她！求求你，救救曼薇！”刘芸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想要抱住我的腿，却被我嫌恶地一脚踢开。
“救她？”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刚才还想撕碎我的女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凭什么？凭她给我下毒，还是凭你们，把我当成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顾振宏的身体剧烈地一震。他知道，真正的谈判，现在才开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我，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苏清，我知道，是顾家对不起你。只要你肯出手救曼薇，从今以后，你在顾家，不，整个顾氏集团，都将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你之前要的百分之十股份，我再给你加百分之十！不，百分之二十！”
为了他最疼爱的女儿，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股份？”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觉得，我会在乎那点钱吗？”
我的话，让顾振宏彻底愣住了。他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金钱和权力更能打动人心。
我看着他茫然的脸，终于抛出了我的真正目的。
“我对顾家的钱，没有兴趣。但我对你们顾家的‘诅咒’，很感兴趣。”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我要查阅顾家所有的宗族卷宗，手札秘闻，包括你们那个从不对外人开放的祖祠。我要知道，这个所谓的‘血脉诅咒’，究竟从何而来。”
“这……”顾振宏的脸上露出了极度为难的神色，“祖祠和那些卷宗，是顾家的禁地，连我……都不能随意翻看。只有族里的几位长老才有权……”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我冷冷地打断他，“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我想看的东西。否则，你就准备给你最宝贝的女儿，收尸吧。”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和他身边己经吓傻了的顾澈。
“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们。既然是血脉诅咒，那么，有这种基因缺陷的，可不止顾曼薇一个人。下一个爆发的，会是谁呢？”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振宏和顾澈的身体，同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们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手握他们生杀大权的死神。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顾振宏终于崩溃了，他彻底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对我低下了他那颗曾经高高在上的头颅，“只要你能救曼薇，别说祖祠，就算你要把顾家翻个底朝天，我也绝无二话！”
“很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目的，己经达到。
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径首向楼上走去。
身后，是刘芸压抑的啜泣，和顾振宏沉重的喘息。
我知道，从今夜起，这座别墅的权力格局，己经被我彻底改写。
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外来者。
我，是悬在他们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这把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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