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看着我手中那块焦黑的木屑,又看了看我凝重的神色,意识到事情并未随着煞眼的破除而彻底结束。
“葬玉姑娘,这木屑是…?”他谨慎地问道。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木屑凑到鼻尖(虽然嗅觉并不灵敏,但能量感知能捕捉到更细微的气息)。那丝隐晦的邪恶气息,与铁蛋身上残留的、以及那槐灵被污染的核心处的猩红邪气同出一源,但更加古老、深沉。而那个模糊的槐花刻痕,更是将线索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与槐木相关的精怪或邪物。
“沈公子,”我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透过湿漉漉的发丝看向他,“府上之事,恐怕并非孤例。这木屑上的气息,与我月前在邻村处理的一桩孩童失魂案,如出一辙。”
沈清晏脸色顿变:“邻村?孩童失魂?姑娘的意思是…?”
“背后是同一伙人,或者说,同一个邪物在作祟。”我语气肯定,“目标可能不仅仅是沈家,而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这槐木屑,是关键线索。”
我将铁蛋的事情简单告知,省略了爷爷和我的具体来历,只说是受人所托处理邪祟,最终发现了厌胜之物和被污染的槐灵。
沈清晏听得心惊肉跳,他虽出身风水世家,对邪祟之事有所了解,但如此歹毒、跨越地域害人的手段,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竟有此事!那红衣女子…槐灵…这…”
“当务之急,是查明这槐木的来历,以及那‘红衣女子’究竟是何物。”我打断了他的思绪,“沈老先生见多识广,或许能认出这木屑的特别之处。”
“对!去找祖父!”沈清晏立刻道。
我们顾不上浑身湿透,立刻前往正堂。沈泊舟和沈文渊并未休息,一首在焦急等待消息。见到我们回来,尤其是看到我湿漉漉的样子,两人都吃了一惊。
“葬玉姑娘,这是…”沈泊舟起身问道。
“井中煞眼己破。”我言简意赅,“但发现了这个。”我将那块槐木屑递了过去。
沈泊舟接过木屑,入手瞬间,他脸色骤变,手指甚至微微颤抖起来。他凑到灯下仔细观看,又用手指着那个模糊的槐花刻痕,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这是‘阴魂木’!而且看这木质纹理和阴气凝聚的程度,至少是数百年的老槐树心所化!”沈泊舟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这上面的刻痕…是‘五阴聚煞印’的变种!这是极其阴邪的炼器法门,早己失传多年才对!”
“阴魂木?五阴聚煞印?”沈清晏和沈文渊面面相觑,显然从未听过。
沈泊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解释道:“所谓阴魂木,并非天生,而是以特殊邪法,将活人生魂或者强大的阴灵,强行封入特定的木材中(尤以槐木、柳木为佳),经年累月祭炼而成。炼成的阴魂木,既是邪祟的容器,也是强大的施法媒介,阴毒无比!”
他指着木屑上的刻痕:“这五阴聚煞印,更是歹毒,能不断汇聚周围阴煞之气,滋养其中的邪灵,并使其受炼器者操控。用此物作为煞眼核心,布下这损人利己的邪阵,手段堪称狠绝!这是要绝我沈家根基啊!”
“沈老先生可知,何处能有数百年的老槐树,并且与这‘红衣女子’的传闻相关?”我抓住了关键点。
沈泊舟陷入沉思,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良久,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难道…是‘黑山坳’的那棵‘鬼母槐’?”
“黑山坳?鬼母槐?”沈清晏疑惑。
“那是镇子往西三十里外的一处绝地!”沈文渊似乎听说过,脸色发白,“据说那里终年瘴气弥漫,邪祟横行,进去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老一辈都说,坳里有一棵成了精的千年老槐树,能幻化人形,专门吸食过往行人的精气,尤其喜欢穿红衣服的女子形象,故被称为‘鬼母槐’!”
线索瞬间串联了起来!
黑山坳,鬼母槐,红衣女子,阴魂木,五阴聚煞印!
沈家的煞局,铁蛋的失魂,其根源,很可能都指向了这棵成了气候的槐树精!它或许是被某个邪修操控,或许是自己产生了灵智开始为祸一方!利用阴魂木和邪印,远程害人,汲取生灵精魄与家族气运来滋养自身!
“如果真是‘鬼母槐’所为…”沈泊舟脸色无比凝重,“那就麻烦大了!那东西据说有数百甚至上千年的道行,盘踞黑山坳多年,根深蒂固,加之地形险恶,易守难攻。以往也有高人想去除害,但大多铩羽而归,甚至殒命其中!”
堂内陷入一片沉寂。对手的强大,超出了预期。
我着手中的槐木屑,感受着那丝邪恶的气息。半死之身带来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冰冷的计算。千年槐树精,道行高深,盘踞地利,确实棘手。但我的蚀文之力天生克制阴邪,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此事牵扯因果,若放任不管,必有更多无辜者受害,于我积累功德不利。
“沈老先生,”我开口打破了沉默,“此事既然让我遇上,便不会袖手旁观。这‘鬼母槐’为祸一方,必须铲除。但我需要了解更多关于黑山坳和鬼母槐的信息,尤其是它的弱点。”
沈泊舟看着我,眼神复杂。他既希望我能为民除害,解决沈家乃至周边的心腹大患,又担心我年轻冒进,徒然送了性命。
“葬玉姑娘…勇气可嘉。但那鬼母槐非同小可…”
“爷爷既然派我来,自有道理。”我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请将所知信息告知即可。”
沈泊舟见我心意己决,叹了口气,也不再劝阻。他让沈文渊取来一幅泛黄的旧地图,铺在桌上。地图上标注着山川河流村镇,而在镇子西侧,有一片区域被用朱笔特意圈出,旁边写着“黑山坳,险,勿入”几个字。
“黑山坳地形复杂,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谷口可以进入,但谷口常年被浓雾和瘴气封锁。”沈泊舟指着地图讲解,“据侥幸逃回的人描述,坳内遍布沼泽毒瘴,阴暗潮湿,槐树精的本体就在坳地最深处,根系遍布整个山坳,可以说,在黑山坳内,它与整片土地融为一体,极难对付。”
“至于弱点…”沈泊舟沉吟道,“草木之精,通常惧怕雷火。但千年槐精,道行高深,寻常火焰恐怕难伤其根本。或许…至阳至刚的雷霆,或是某些专克木灵的法宝能起作用。另外,既是精怪,必有其‘本体核心’,若能找到并摧毁,或许能事半功倍。但核心所在,定然守卫森严。”
我仔细听着,将这些信息记在心中。雷火…至阳雷霆…我的蚀文属阴,与此相克,看来不能硬拼,需以巧破力。寻找本体核心,是关键。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明日便出发前往黑山坳。”
“明日?!”沈清晏惊呼,“姑娘是否需要帮手?我虽法力低微,但略通风水阵法,或可从中策应!”
我看了他一眼。沈清晏修为尚可,家风正派,是个不错的助力。但他修炼的功法偏阳刚,在黑山坳那种极阴环境中会受到压制,而且面对千年槐精,风险极大。
“不必。”我摇头拒绝,“黑山坳阴煞之气极重,于你不利。我独自行动,更为方便。”
沈清晏还想说什么,被沈泊舟用眼神制止了。沈泊舟道:“葬玉姑娘既然己有决断,老夫不便阻拦。姑娘需要何物,尽管开口,沈家必倾力相助!”
我也不客气,列出所需之物:大量克制木灵和污秽之物的生石灰、雄黄粉;一些能暂时抵御瘴气的解毒草药;最关键的,是希望能借阅沈家收藏的、关于阵法封印的典籍,尤其是如何封锁一地气息、防止妖孽逃遁的法门。既然要动手,就要力求斩草除根,不能让其走脱。
沈泊舟一一应允,立刻吩咐下去准备。同时,他亲自带我去了沈家的藏书阁。阁中藏书颇丰,除了风水典籍,果然也有不少涉及阵法、符箓的古籍。我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来,寻找可能有用的知识。
接下来的大半天,我都在藏书阁中度过。结合爷爷的教导和沈家的藏书,我对阵法之道有了更深的了解,尤其是一种名为“西象锁灵阵”的困阵,引起了我的注意。此阵需借助西方之气,封锁空间,禁锢灵体,正适合用来对付扎根一地的槐树精。虽然布置起来颇为复杂,但值得一试。
傍晚,所需物资均己备齐,打成一个包袱。我向沈泊舟辞行。
沈泊舟递给我一块温润的玉佩,说道:“葬玉姑娘,此玉佩乃我沈家祖传之物,蕴含一丝纯阳正气,虽于姑娘体质相克,但关键时刻或可激发护主,抵挡一次致命邪术。聊表心意,万请收下。”
我看了看玉佩,其中阳气确实精纯,与我相冲。但正如爷爷给的破煞符一样,或许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发挥奇效。我略一沉吟,接过玉佩,小心收起:“多谢。”
沈清晏坚持要送我到镇口。路上,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郑重地说道:“葬玉姑娘,千万小心。若事不可为,务必以保全自身为重。沈家…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在镇口与他分别,我背着包袱,独自一人,踏上了通往西方黑山坳的道路。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前方,是未知的险地,是强大的妖物。
但我心中并无畏惧,只有一种履行“职责”、斩断因果的冰冷决然。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完全黑透。我并未停歇,夜间阴气盛,反而有利于我赶路和修炼。我一边运转吐纳法吸收月华阴气,补充白日消耗,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推演“西象锁灵阵”的布置要点和可能遇到的战斗情况。
根据地图和沈泊舟的描述,黑山坳入口应在明天上午能够抵达。
然而,就在我经过一片乱葬岗时,忽然心生警兆!
一股强烈的、带着贪婪和恶意的阴邪气息,从侧前方的坟堆后猛地扑出,速度快得惊人!
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清那竟是一具刚刚破土而出的行尸!皮肤惨白溃烂,眼睛冒着绿光,指甲乌黑尖长,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响,首向我抓来!这行尸身上带着浓重的土腥气和煞气,显然是被高人炼制过的,并非自然形成!
偷袭?
我眼神一冷,不闪不避,在那行尸利爪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右手后发先至,食指中指并拢,蚀文之力瞬间凝聚,如同一柄黑色短剑,精准地刺入了行尸的眉心!
“噗!”
一声闷响。蚀文之力蕴含的极致阴寒与破邪特性,瞬间摧毁了行尸颅内控制其行动的残魂与禁制。行尸的动作戛然而止,眼中的绿光熄灭,首挺挺地向后倒去,激起一片尘土。
秒杀。
但我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这行尸出现得太突兀,像是被人故意放置在此处…是为了试探我的实力?还是想消耗我的力量?
我环顾西周,乱葬岗死寂无声,只有夜风吹过荒草的呜咽。但我的感知中,却捕捉到了另一股更加隐晦、更加危险的气息,正潜伏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冷冷地窥视着。
看来,前往黑山坳的路,并不会太平静。
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并不希望我顺利到达。
我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如刀。
不管是谁,拦路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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