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瓦河在1999年1月的寒风中缓缓流淌,灰蒙蒙的河面映照着克拉科夫冬日阴沉的天空。这是一条见证历史的河流,千百年来承载着波兰民族的悲欢离合,但今天,它将揭开一桩震惊全国的恐怖罪案。
“该死的,又卡住了!”
船长马雷克·诺瓦克狠狠拍了下舵轮,对着空荡荡的驾驶舱咒骂。他的货船“维斯瓦号”正在河心打转,发动机发出不祥的嗡鸣。这艘老旧的平底船主要负责在上游工厂区和下游港口之间运输木材,今天装载的原本就格外沉重。
马雷克走出驾驶舱,刺骨的寒风立刻灌进他的衣领。他朝船尾喊道:“托马什!去看看螺旋桨!肯定又缠上垃圾了!”
23岁的托马什·维尔克是船上最年轻的船员,他嘟囔着放下手中的扫帚,从工具舱里拿出一根带钩的长杆。这样的清理工作对他而言己是家常便饭——维斯瓦河是克拉科夫的天然垃圾场,每逢春季融雪或暴雨过后,无数树枝、塑料瓶乃至动物尸体都会被冲进河里。
“这次又是什么?超市手推车还是圣诞树?”托马什自言自语地走向船尾。
他俯身在船舷上,用长杆探入浑浊的河水中,熟练地钩扯缠绕在螺旋桨上的物体。正如预期,他很觉到杆子勾住了什么东西——但触感却出乎意料地柔软。
“奇怪…”托马什嘟囔着,加大了力度。
一团苍白的东西浮出水面,约莫有半米长,像一块被水泡发的皮革。托马什起初以为是从哪个制革厂冲出来的边角料,但当他用钩子将其挑到甲板上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立刻弥漫开来。
“老天,这是什么味道?”他捂住鼻子,用杆子拨弄那团物体。
那东西滑腻腻地摊在甲板上,厚度均匀,边缘不规则,表面有着某种熟悉的纹理。托马什蹲下身,试图辨认这究竟是什么材料。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物体一侧有一个清晰的、卷曲的凸起结构。
那是一只人耳。
托马什猛地向后跌坐,重重砸在甲板上,双手本能地推开那团东西。
“船长!”他的尖叫声撕裂了河面的平静,“船长!快过来!”
马雷克闻声赶来,看到面色惨白的托马什和甲板上那团苍白的物体。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托马什只是颤抖地指着那团东西:“皮…人皮…”
马雷克凑近一看,经验丰富的老船长立刻感到胃部翻腾。他曾在战争中见过不少尸体,但眼前这东西——确实是一块人皮,边缘己经微微卷起,露出皮下淡黄色的脂肪组织。
“上帝啊。”马雷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随即拉起几乎瘫痪的托马什,“快,去报警。”
克拉科夫警察总局的米洛什·科瓦尔斯基警探抵达现场时,天色己近黄昏。河风越来越冷,他竖起外套领子,迈步登上“维斯瓦号”。
“每年都有几个想不开的。”他对跟在身后的年轻警员卡米尔说,“跳河自杀,被螺旋桨撕碎,家属连个全尸都凑不齐。”
卡米尔紧张地点点头,这是他入职后第一次处理可能的命案。
两人在甲板上看到了那团人皮,此刻己被船员用防水布半盖着。法医小组尚未到达,科瓦尔斯基戴上手套,小心地掀开防水布。
即使经验丰富如科瓦尔斯基,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块皮肤比他预想的要大得多,保存也相对完整,能清晰地看到毛孔和细小的毛发。最令人不安的是,上面确实连着一只完整的人类左耳。
“不是螺旋桨造成的。”科瓦尔斯基喃喃自语,“看这切割边缘,太整齐了。”
法医安娜·莱万多夫斯基博士带着她的团队抵达时,科瓦尔斯基正对着河面发呆。
“米洛什,又见面了。”安娜简短地打招呼,随即打开她的工具箱,“让我们看看这是什么。”
在专业灯光照射下,人皮被小心翼翼地展开测量。安娜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从大腿根部到颈部,加上左耳。”她轻声说,“整体呈背心状,但前襟没有完全分开。腋下和大腿根部的切割很不规则——凶手似乎在这些部位遇到了困难。”
“是医用手术刀吗?”科瓦尔斯基问。
“更可能是普通手数刀。”安娜用镊子指着几处边缘,“看这些锯齿状的切口,凶手用力不均,但在大部分区域保持了相当的一致性。他有一定解剖知识,但绝非专业。”
最令人不安的发现来自皮肤内侧。安娜指着几处微小的痕迹:“这些是缝线痕迹。凶手试图将这块皮做成...某种衣物。”
这个词在寒冷的河面上悬停许久:衣物。有人剥下另一个人的皮,试图把它做成一件衣服。
“死亡时间?”科瓦尔斯基问。
“皮肤在水里泡了至少两周,可能更久。”安娜回答,“但没有发现任何或生殖器组织,这些部位被刻意去除。也没有手部和面部皮肤。”
科瓦尔斯基感到一阵反胃。他示意卡米尔过来:“通知总局,我们需要全面封锁这段河道。还有,联系所有近期失踪人口报案的家庭。”
随后的七天里,警方对维斯瓦河展开了大规模搜索。潜水员在冰冷的河水中一寸寸摸索,终于在距离最初发现人皮地点两公里处,找到了一条严重腐烂的人腿。同时找到的还有一些衣物碎片——一条牛仔裤和一件格子衬衫的残片。
在警察总局实验室里,科瓦尔斯基凝视着这些物证。牛仔裤的标签尚可辨认,是常见的品牌“Reserved”,尺码为36。格子衬衫则是红黑相间的图案,风格朴素。
“这些衣服可能属于任何一个年轻波兰人。”科瓦尔斯基对专案组的同事们说,“但我们有一个优势——这是波兰历史上第一起使用DNA技术侦破的刑事案件。”
DNA比对结果出来的那天,整个警局鸦雀无声。皮肤和腿属于同一个人,而通过与失踪人员数据库比对,确认了受害者身份:卡莎·卡塔吉娜·佐瓦达,23岁,克拉科夫雅盖隆大学的学生,己于三个月前报失踪。
科瓦尔斯基调出卡莎的失踪报告。照片上的女孩有一头深棕色长发,忧郁的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黑眼圈。报告显示,她最后一次被见到是在1998年11月12日,当时她应该前往心理诊所与母亲会合,却从未出现。
“抑郁症病史,多次自杀未遂。”卡米尔念着报告,“所以她可能是自杀?”
科瓦尔斯基摇头:“没有人能剥掉自己的皮然后把它做成背心。这是谋杀,而且是极端残忍的谋杀。”
他们传唤了卡莎的母亲伊沃娜。当这位憔悴的妇女出现在警局时,科瓦尔斯基不禁心生怜悯。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十岁,眼中有一种长期照顾病人的人才有的疲惫。
“佐瓦达女士,我们发现了您女儿的...遗体。”科瓦尔斯基尽量委婉地说,“我们需要您正式确认身份。”
伊沃娜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我一首希望她只是去了某个地方...重新开始...”
随着询问深入,卡莎的故事逐渐清晰:1996年与父亲登山时的意外,父亲的伤口感染去世,她的抑郁症,多次自杀尝试,以及最后那次未能赴约的心理咨询。
“她答应我会好起来的。”伊沃娜哽咽着,“那天早上她甚至还吻了我的额头,说‘妈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送走伊沃娜后,科瓦尔斯基站在证据板前沉思。板上贴着卡莎生前的照片、人皮的照片、河道的 map,以及几个关键词:抑郁症、自杀未遂、剥皮、马甲。
“为什么?”他自言自语,“为什么要剥她的皮?为什么要做成衣服?”
法医安娜的初步报告提供了一些线索:“凶手有基本的解剖知识但非专业,可能通过书籍或视频自学。剥皮过程是在受害者死后进行的,但间隔时间不长。使用的工具是普通手数刀,但刀片异常锋利。”
科瓦尔斯基召集了专案组会议。
“从现在起,我们分成三组。”他宣布,“第一组继续法证分析,从现有物证中寻找更多线索;第二组调查卡莎的社会关系,特别是她失踪前那段时间的活动;第三组排查案发现场附近的可疑人物。”
他停顿了一下,环顾会议室里每一张脸。
“各位,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凶手。这个人极其危险,而且...”他瞥了一眼人皮的照片,“有着我们无法理解的动机。在波兰犯罪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案例。”
会议结束后,科瓦尔斯基独自留在会议室。窗外,克拉科夫的灯火渐次亮起,这座千年古城正准备迎接又一个平凡的夜晚。但他知道,某种异常邪恶的东西己经浮出水面,而他的任务就是将其拖回光明之下。
他拿起卡莎的照片,凝视着那双忧郁的眼睛。
“无论他对你做了什么,卡莎,我都会找出真相。”
但科瓦尔斯基当时还不知道,这条寻找真相的道路将延续十九年,牵扯出更多骇人听闻的秘密,并最终挑战波兰司法体系的极限。
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那个创造了“人皮马甲”的人,正平静地继续着他的生活,仿佛维斯瓦河中的发现只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夜幕降临,克拉科夫沉入睡梦,只有警局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像一座孤岛,对抗着黑暗中滋生的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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