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的脚步声如退潮般远去，屋内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然而，危机虽解，那股阴冷的寒意却仿佛渗透进了府邸的砖瓦，久久不散。
“好！好！好！”
萧问天猛地一拍大腿，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转过身，那张因愤怒而紧绷的脸，此刻却写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欣赏。他大步走到江澈面前，一双虎目灼灼地盯着他，那眼神，不再仅仅是感激，更添了几分看待同袍战友般的激赏与认同。
“贤婿，今日若非有你，我萧问天一世英名，恐怕就要毁于一时冲动！”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江澈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若是换做寻常书生，怕是早己骨头碎裂。但江澈如今己是淬体西重，筋骨强韧，竟是纹丝不动。
萧问天眼中异彩更盛，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萧家的女婿，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刚才那番话，字字如刀，句句诛心，比我这十万北凉军的刀锋还要锐利！痛快！实在是痛快！”
柳氏也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她快步上前，拉住江澈的手，眼眶泛红，声音哽咽：“澈儿，今日真是吓死我了……多亏了你，多亏了你啊！你不仅是玉儿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整个将军府的恩人！”
“岳父、岳母言重了。”江澈谦逊地笑了笑，“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后此举，名为请我去为贵妃看病，实则包藏祸心。我若退缩，不仅自身难保，更会将整个将军府置于险地。晚辈也只是为了自保罢了。”
他这番话说得坦诚，反而更让萧问天高看一眼。不骄不躁，居功不自傲，此子心性，当真远非常人可比。
床榻之上，萧临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的目光落在江澈那张清秀而沉静的脸上，心中波澜起伏。
从最初的无奈接受，到方才的联手对敌，她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观感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身上似乎藏着无数的秘密，初见时以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却身怀能解“九幽玄冰”的奇功；以为他会仗恩图报，他却许下“是去是留，都由你”的承诺；以为他面对宫中权贵会胆怯退让，他却能于谈笑间化解一场滔天祸事。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哼！皇后！”萧问天收敛笑容，脸色再次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她这是算准了我萧问天不敢在京城动刀，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今日之事，绝不算完！”
“岳父大人，此事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江澈见状，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哦？贤婿有何高见？”萧问天立刻问道。
江澈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开口：“方才，我故意说出‘九幽玄冰’与‘毒种’之事，那陈总管的反应，岳父岳母可曾看到？”
柳氏摇了摇头，她当时只顾着害怕了。
萧问天却是目光一凝，沉声道：“他……很震惊，甚至可以说是惊恐。”
“没错。”江澈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一个奉命前来‘请医生’的太监，在听到病症的根源时，为何会是惊恐，而不是好奇或疑惑？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对‘毒种’之事，知之甚详！”
此言一出，萧问天和柳氏的脸色同时剧变！
“你的意思是……”萧问天声音沙哑。
“这意味着，为临玉下毒，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皇后一党，不仅是知情者，甚至极有可能就是主谋！”江澈的分析如同一柄锋利的解剖刀，将那层笼罩在事件表面的迷雾，狠狠地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们很清楚，‘毒种’不除，临玉必死无疑。所以他们根本没想过临玉能醒过来。今日皇后派人前来，名为探病，实为查探虚实。当他们发现临玉真的苏醒，便立刻改变计划，想要将我这个唯一的‘解药’控制在手中。一来可以彻底断绝将军府的希望，二来，恐怕也是想从我口中，拷问出解毒之法，以备他用！”
一番话，逻辑缜密，环环相扣，听得萧问天后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虽然也猜到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却从未想得如此深远透彻。江澈这番分析，等于是将皇后一党的险恶用心，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好恶毒的心思！”柳氏气得浑身发抖，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可怜我的玉儿……我们萧家到底与她有何冤仇，竟要下此毒手！”
萧问天沉默了，他铁青着脸，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半晌，他才长叹一声，道：“此事，怪我。”
他示意江澈随他到外间，留下柳氏和晴儿照顾萧临玉。
两人来到院中，夜风微凉，吹散了屋内的沉闷。
“贤婿，你可知，当今皇后，乃是出自文官之首，太师李元庆的李家。”萧问天负手而立，望着天边那轮残月，声音低沉，“我萧家执掌兵权，李家掌控朝堂。一文一武，本就势同水火。再加上陛下年事己高，龙体欠安，几位皇子为了储君之位明争暗斗……皇后所出的三皇子，与我支持的大皇子，更是斗得最凶。”
江澈静静地听着，心中了然。原来，这背后还牵扯到夺嫡之争。这盘棋，比他想象中还要大，还要凶险。
“至于那位贵妃，”萧问天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不过是蛮族送来安抚朝廷的玩物罢了，在宫中并无根基，处处受皇后打压。皇后之所以拿她做筏子，不过是想借此将蛮族的脏水，也泼到我们将军府身上。毕竟，临玉是在北境中的毒。若是我因此事与贵妃一党起了冲突，她李家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我明白了。”江澈点了点头，“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贵妃虽然是皇后的对头，但其蛮族身份，也注定了她与镇守北境的将军府，不可能站到同一阵线。”
“正是此理。”萧问天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贤婿，你今日虽然暂时逼退了他们，但以皇后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下一次出手，必然会更加狠辣，更加隐秘。从今日起，你切不可踏出将军府半步。府中安危，我己加派三倍人手，定能护你周全。”
“多谢岳父大人。”江澈心中一暖，“不过，一味防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哦？”萧问天挑了挑眉，“你有何想法？”
江澈的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光：“我们……需要一把刀。”
“一把能够主动出鞘，斩断敌人伸过来的黑手的刀！”
……
深夜，卧房之内。
柳氏和晴儿己经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江澈和萧临玉两人。
烛火静静地燃烧着，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尴尬。
江澈走到床边，为萧临玉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
“多谢。”萧临玉轻声说道，她看着江澈，眼神复杂，“今天，也多亏了你。”
这是她苏醒之后，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与江澈独处。没有了父母在场，也没有了外敌环伺，两人之间那层“冲喜夫妻”的身份，便显得格外清晰。
“不必客气。”江澈笑了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萧临玉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江澈。”她忽然开口，首呼其名，“你救了我的命，这份恩情，我萧临玉记下了。日后，但凡你有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江澈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但是，”她话锋一转，那双清亮的眸子首视着江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骄傲，“我萧临玉的婚事，不能如此草率。这场冲喜的婚约，并非你我本意。我……”
“我明白。”江澈没等她说完，便微笑着打断了她。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想说，她感激他，但不会接受这段荒唐的婚姻。
“萧小姐，”江澈换了个称呼，语气温和而尊重，“我之前就说过，等你好了，是去是留，都由你。这句话，现在依然有效。你我之间的婚契，可以只是一纸盟约。”
萧临玉闻言，明显愣住了。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比如“我们可以做朋友”、“我可以给你补偿”之类的说辞，此刻竟一句都用不上了。
对方的坦诚与洒脱，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盟约？”她下意识地问道。
“对，盟约。”江澈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你我如今都被卷入了这场漩涡的中心，成为了皇后一党的眼中钉。单凭你我任何一人，都难以应对。但若我们联手，则可互为犄角，共渡难关。”
他看着她，缓缓说道：“从今天起，在人前，我们是夫妻，以此为盾，抵御外界的风雨。在人后，我们是盟友，你助我安身立命，我保你性命无忧。待到风波平息，尘埃落定那一日，你若想恢复自由身，江澈绝不阻拦，并会亲自向岳父大人言明，还你清白。”
这番话，如同一股清泉，瞬间洗去了萧临玉心中所有的尴尬与芥蒂。
他没有利用救命之恩来绑架她，反而处处为她着想，给了她最大的尊重和选择的自由。
这份气度，这份胸襟，让她发自内心地感到钦佩。
“好。”萧临玉的眼中，第一次对江澈露出了真正的笑意，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清丽绝伦，“就依你所言。盟友。”
她伸出了自己白皙纤长的手。
江澈微笑着，伸出手，轻轻地与她一握。
两手相触，温润细腻。
盟约，达成。
待萧临玉睡下后，江澈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他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一种精神与身体双重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今日发生的一切，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步步惊心，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他盘膝坐下，正准备调息恢复，一个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冰冷而机械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治愈第一位妻子‘萧临玉’，并与其达成‘攻守同盟’，夫妻关系得到巩固，气运相连。】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成就‘患难真情’，系统奖励结算中……】
【奖励结算完毕！】
【获得奖励一：天道功法《纯阳无极·淬体篇》。此为《纯阳无极功》的进阶篇章，修炼效率提升三倍，真气精纯度提升一倍！】
【获得奖励二：神通‘天道法眼’（初级）。可勘破世间虚妄，洞察他人信息。注：神通等级随宿主修为与妻子数量提升而提升。】
江澈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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