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重症监护室门口的长椅上，陈默己经坐了整整两天两夜。他穿着那件沾满灰尘的外套，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眼底布满了通红的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像老了好几岁。长椅旁的垃圾桶里，堆着几个空了的矿泉水瓶和干硬的面包包装袋，那是他这两天仅有的食物 —— 可大多数时候，他连碰都没碰，只是目光死死盯着重症监护室紧闭的大门，仿佛这样就能把林溪从死神手里拉回来。
监护室里的灯还亮着，透过门上的玻璃，能隐约看到林溪躺在病床上的身影，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呼吸机规律地 “呼呼” 作响，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微弱地跳动着，每一次波动都牵动着陈默的心。他不敢离开，哪怕是去卫生间，也会跑得飞快，生怕在他离开的那几分钟里，林溪会有什么意外，会再也见不到他。
“陈默，你多少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林溪的表哥提着保温桶走过来，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放在他面前，语气里满是不忍，“小溪要是知道你这么折磨自己，肯定会心疼的。你要是倒下了，谁还在这里等她醒来啊？”
陈默没有看那碗粥，只是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不饿，我要在这里等她醒来。我还没跟她说对不起，还没跟她兑现小时候的约定，我不能走。”
表哥看着他固执的样子，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他。这两天，亲戚们轮流来劝过陈默，让他回去休息，让他吃点东西，可他每次都是这样的回答，眼神里满是不容动摇的坚定。他们都知道，陈默心里满是悔恨，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也是在祈求林溪的原谅。
陈默的目光又回到监护室的门上，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的约定。那年夏天，他和林溪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刚摘的野草莓，林溪笑着对他说：“陈默，等我们长大了，一起去城里好不好？我们要在城里买个带阳台的房子，阳台里种满向日葵，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太阳。”
那时的他，用力点头，把野草莓递到林溪嘴边：“好！我以后要赚很多钱，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可现在，他们确实一起来到了城里，却没有买带阳台的房子，没有种满向日葵，反而因为他的贪心和疏忽，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林溪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命垂危，而他，只能守在门外，连跟她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小溪，对不起……” 陈默轻声呢喃着，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我不该为了升职忽略你，不该跟赵雅走那么近，不该让你一个人受那么多苦。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们去买带阳台的房子，去种向日葵，去兑现我们小时候的约定，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压抑的呜咽。路过的护士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满是不忍，却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 重症监护室里的病人情况危急，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力治疗，剩下的，只能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和运气。
到了第三天早上，陈默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差点从长椅上摔下来。幸好路过的医生及时扶住了他，给他测了血压和血糖，发现他因为长时间不吃不喝、过度劳累，血压偏低，血糖也低得危险。
“你必须立刻去病房休息，还要补充营养，不然很容易引发其他并发症。” 医生严肃地说，“你这样守在外面，不仅帮不了里面的病人，还会让自己的身体垮掉，到时候谁来照顾她？”
“我不走，我要等她醒来……” 陈默虚弱地说，眼神却依旧坚定。
“你就算在这里守着，她也不会立刻醒来。” 医生叹了口气，“病人现在需要安静的环境恢复，你在这里过度劳累，情绪激动，反而会影响她。你先去休息，好好吃饭，等你身体好了，再过来守着，不是更好吗？”
陈默沉默了，他知道医生说得有道理，可他就是放不下心。他怕自己一离开，林溪就会醒来，就会看不到他；他怕自己一离开，就再也没有机会跟她道歉，跟她兑现约定。
这时，林溪的表哥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陈默，听医生的话，先去休息。我在这里帮你守着，一有消息，我立刻给你打电话，好不好？你要是垮了，小溪醒来看到你这样，肯定会难过的。”
陈默看了看表哥，又看了看重症监护室的门，犹豫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他被表哥扶到旁边的观察病房，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子里全是林溪的样子，全是他们小时候的回忆，全是他对林溪的亏欠。
他拿出手机，翻出以前跟林溪的合照。照片里，林溪笑着靠在他身边，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他看着照片里林溪的笑容，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小溪，你一定要醒过来，” 陈默对着照片轻声说，“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
休息了几个小时，补充了一些营养后，陈默又立刻回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体依旧虚弱，却还是固执地坐在长椅上，目光紧紧盯着监护室的门。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医院的窗户，落在陈默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他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只有偶尔落下的眼泪，证明他还活着。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林溪还有没有醒来的可能，可他不会放弃。他会一首守在这里，等林溪醒来，跟她说一句 “对不起”，跟她兑现小时候的约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会坚持下去，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弥补林溪的方式，也是他唯一能原谅自己的方式。
重症监护室的灯依旧亮着，心电监护仪的声音依旧规律地响着。陈默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心里满是祈祷：“老天，求你，让林溪醒过来吧。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跟她道歉、跟她兑现约定的机会。”
夜色越来越浓，医院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陈默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像一颗执着的星星，在黑暗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等待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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