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台的喧嚣渐渐沉淀，李初一却选择了离开。
石光不解：“如今宇宙安定，正是该享受成果的时候，你要去哪？”
李初一望着远处凡尘俗世的袅袅炊烟，笑了笑：“平衡之道，不止于天地大道，更在人间烟火。我想去看看，那些不修道的凡人，是如何在生老病死中，活出平衡的。”
阿蛮将古卷递给他：“先祖说，红尘是最好的道场。这里的每一缕炊烟，每一次哭笑，都是最鲜活的道。”
李初一接过古卷，没有乘共鸣号，只化作一道流光，坠入下方的凡俗世界。
他落地时，正逢一座小城的集市。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商贩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他换了身粗布衣衫，混入人群，竟无人能看出这位看似普通的青年，曾执掌混沌五宝，定过宇宙生灭。
街角有个卖糖画的老者，手法娴熟，糖浆在石板上游走，转眼便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一个孩童踮着脚，攥着铜板的手汗津津的，眼中满是渴望。
“老爷爷，能给我画只龙吗？”
“好嘞。”老者笑眯眯地应着，手腕翻转，一条鳞爪分明的金龙渐渐成型。
李初一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忽然明白，为何凡人生生不息——他们没有惊天动地的修为，却在柴米油盐中，把“欲望”与“满足”平衡得恰到好处。那孩童的渴望与得到糖画时的雀跃，老者的付出与收获铜板时的欣慰，都是最朴素的平衡。
他在城中住了下来，找了个修补器物的活计。起初笨手笨脚，打碎了不少瓷碗，掌柜的骂骂咧咧，却还是留他吃了晚饭。后来渐渐熟练，他修补的器物不仅结实，还会在裂痕处描上淡淡的花纹，竟引得不少人特意来找他。
“你这手艺，不像凡人。”掌柜的喝着小酒，好奇地打量他，“倒像是……把破碎的东西，重新活出了滋味。”
李初一笑了笑，没说话。他想起镇源鼎的裂痕，想起时序轮的残片，那些曾被视为“残缺”的存在，在平衡之道下，不都焕发了新的生机吗？
一日，城外山洪暴发，淹没了不少村庄。城中修士纷纷飞去救灾，李初一却留了下来，和凡人一起扛沙袋、搭棚子。有修士不解：“以你的修为，挥手便能退洪，何必做这些粗活？”
“退洪容易，安民心难。”李初一擦了把汗，指着那些互相搀扶的灾民，“你看他们，失去了家园，却还在给邻居分半块干粮。这种在苦难中生出的暖意，才是真正能抗住灾难的力量。我若贸然出手，反而会断了这份生机。”
修士愣在原地，看着那些在泥泞中互相鼓励的凡人，忽然明白了什么，也撸起袖子加入了扛沙袋的队伍。
灾后，李初一去了受灾的村庄。一个老婆婆正坐在倒塌的屋前，摸着一只幸存的老母鸡，喃喃自语：“房子没了，还好你还在。”脸上没有悲戚，只有一种历经风霜的平静。
李初一走上前，帮她搭建临时的窝棚。老婆婆给他端来一碗热粥，粥里只有几粒米，却熬得很香。“小伙子，别愁。”老婆婆笑道，“房子塌了能再盖，日子苦了能再过，只要人还在，啥都能平衡过来。”
“平衡过来……”李初一捧着热粥，心中猛地一颤。他在混沌源点领悟的大道平衡，竟被一个从未修道的老婆婆，用最朴实的话道破了。
原来真正的平衡，从不是强行掌控，而是在失去与拥有之间，守住那份“还能再来”的韧性。
他在红尘中待了三年。看过书生十年苦读却名落孙山，转而教书育人，笑得比中举还开怀；见过商人散尽家财救助灾民，却在邻里的帮扶下，重新做起了小生意；见过恋人因误会分离，多年后重逢，相视一笑，过往恩怨竟如云烟。
这些凡人没有混沌五宝，不懂生灭大道，却用一生的经历，演绎着最真实的平衡。
三年后，李初一站在城墙上，望着万家灯火。古卷在他手中微微发亮，原本沉寂的玉简纹路，竟泛起了淡淡的光晕。他体内的大道本源，不再是冰冷的法则，而是融入了烟火气的温暖与韧性。
“该回去了。”
他化作一道流光，冲上云霄。共鸣号正在云层上等他，石光和阿蛮笑着朝他挥手。
“这趟红尘行，有啥收获？”石光递过来一壶新酿的灵酒。
李初一接过酒壶，望着下方的凡俗灯火，轻声道：“我明白了，平衡之道，不在鼎中，不在镜里，而在每一个生灵的心里。守住这份心，哪怕是凡人，也能活出自己的道。”
共鸣号缓缓驶离，朝着更遥远的星河飞去。李初一知道，宇宙的平衡不会一劳永逸，新的挑战总会出现。但他不再担心，因为他看到了——无论是修道者还是凡人，心中都藏着一份守护平衡的力量，如同暗夜中的星火，汇聚起来，便能照亮整个宇宙。
他的破道之路，依旧漫长。
但这一次，他的脚步里，多了几分人间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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