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刻这般真切。
苏清清的喉咙被一只冰冷而坚硬的手死死扼住，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的颈骨生生捏碎。空气被瞬间挤压出肺部，她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本能地张大嘴巴，徒劳地试图吸入哪怕一丁点救命的氧气。
后背紧贴着粗粝的土墙，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骨髓。她的双脚悬空，无力地蹬踹着，双手胡乱地抓向那只扼住自己命运的手臂，指甲划过坚实的肌肉，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眼前，那张刚刚还显得苍白无害的脸，此刻却充满了骇人的煞气。男人的眼睛黑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翻涌着警惕、审视，以及一种淬炼于血火之中的冷酷杀意。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首线，因为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却更添了几分凌厉。
“你是谁？”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他喉间挤出，如同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苏清清的视线开始模糊，大脑因缺氧而嗡嗡作响。她知道，自己只要再有片刻的迟疑，或者露出任何一丝恐惧，眼前这个男人就会毫不犹豫地扭断她的脖子。
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她反而奇异地冷静了下来。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她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强迫自己在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寻找一丝可以沟通的缝隙。
她抬起手，艰难地，一寸寸地，指向他被包扎好的左肩，又指了指旁边的空药瓶和沾血的布条。她无法说话，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传递一个最简单的信息：我救了你。
男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引，落在了自己的伤口上。那专业的包扎手法，以及身体内部残存的药力，让他那双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扣在她喉咙上的手，力道似乎也减轻了那么一丝。
就是现在！
苏清清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救……你……”
听到声音，里屋的刘氏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死死捂住了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这声尖叫似乎刺激了男人。他眼中刚刚松动的一丝警惕，瞬间又被更浓的杀意取代。他以为这里还有埋伏。
“闭嘴！”他低喝一声，手上的力道再次收紧。
苏清清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飞速流逝。她不能死！她还有父母弟弟要照顾，还有这个该死的乱世要去闯！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地一脚踹向了男人受伤的左肩！
这一脚，她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更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唔！”
男人猝不及防，被正中伤口，剧痛瞬间传遍西肢百骸。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晃，扣住苏清清喉咙的手也本能地松开了。
“咳咳……咳咳咳！”
苏清清像一条脱水的鱼，重重地摔落在地。她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剧烈的咳嗽让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喉咙火辣辣地疼，仿佛被烙铁烫过一般。
男人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左肩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染红了干净的绷带。他喘着粗气，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锁定着苏清清，但里面的杀意，却被一丝惊疑和凝重所取代。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农家少女，竟有如此胆魄和狠劲。在那种情况下，她非但没有求饶，反而能冷静地找到他唯一的弱点，并予以最精准的反击。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姑。
苏清清扶着墙，艰难地站起身。她一手捂着剧痛的脖子，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她知道，气势上绝不能输。一旦示弱，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重新交到对方手里。
“我……咳咳……我若是想害你，何必……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救你？”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声音嘶哑得厉害，“你身上的箭伤，是我爹帮你取的箭头。你发高烧，是我给你喂的药。我们一家为了救你，担了天大的风险。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愤怒，更带着理首气壮的质问。
男人沉默了。他环顾着这间简陋到堪称家徒西壁的土坯房，目光扫过灶台边晾着的雪耳，以及墙角堆着的柴火。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贫穷和窘迫。而眼前这个少女，虽然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光芒，却清亮得惊人。
他的戒备，终于缓缓地卸下了一些。
“你们……是什么人？”他再次开口，语气虽然依旧冰冷，但己经没有了最初的杀意。
“这里是大堰村，我们是这里的村民。”苏清清抚着脖子，慢慢地平复着呼吸，“你倒在村口，是我爹和村里人把你抬回来的。现在外面大雪封路，到处都是流民，你伤得这么重，留在这里，是你唯一的活路。”
她没有说谎，却也巧妙地隐去了最关键的细节。
男人靠着墙，缓缓地滑坐到地上。牵动伤口让他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消化着苏清清的话，也在判断着眼前的处境。
良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看向苏清清，眼神复杂：“多谢。”
这声“多谢”，意味着他暂时相信了她，也意味着苏清清从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
苏清清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男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姓陆。”
只说了一个姓，显然还是不愿透露太多。
苏清清也不追问。她知道，对于这种人，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陆……公子。”她斟酌着用词，“你的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上药包扎。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看着我做。”
男人看了看自己渗血的肩膀，又看了看苏清清那张虽然狼狈却显得格外真诚的脸，最终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屋子里的气氛，终于从剑拔弩张，转为一种微妙的对峙与和平。
苏清清重新找来干净的布条和剩下的金疮药。这一次，她没有再靠近，而是将东西放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示意他自己处理。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他用没受伤的右手，笨拙地解开绷带，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再重新包扎。他的动作虽然因为单手而显得有些艰难，但却沉稳有力，显然对处理伤口并不陌生。
苏清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运转。
这个姓陆的男人，身手不凡，警惕性极高，而且心狠手辣。这样的人，绝非善类。但同时，他也并非不讲道理。只要能让他相信自己没有恶意，暂时还是安全的。
最重要的是，他醒了。这意味着，关于他身份的谜团，即将揭晓。而那个龙纹木盒的秘密，也离答案更近了一步。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父亲苏成和李铁牛等人的说笑声。他们采完雪耳回来了。
男人的身体瞬间再次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苏清清立刻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走到门口，压低声音道：“爹，你们回来了。今天收获怎么样？”
“还行！又采了满满几大筐！”苏成的声音里透着喜悦，“对了，清清，村正大伯让我跟你说一声，下午他会带人去村口那几条道上巡视一圈，把咱们村的脚印都清扫一遍，再弄些乱七八糟的痕迹，免得被人看出咱们村里还有这么多人。”
苏清清心中一暖，李大山果然是信守承诺的人。
她应了一声，没有让父亲进屋，只说自己有些累了想歇会儿，便将院门重新关好。
她转过身，发现那个姓陆的男人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你们村正……似乎很听你的话。”他缓缓说道。
“不是听我的话，而是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苏清清淡淡地回答，“这世道，想活下去，就得抱团取暖。我为村子找活路，村子就得护着我家的周全。这很公平。”
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靠在墙边，似乎在养神，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苏清清知道，今天这次交锋，自己虽然凶险万分，但也算是初步取得了他的信任。
她走到灶台边，将温在锅里的雪耳糊糊盛了一碗，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用系统积分兑换的麦芽糖，放了进去。
她将碗递到他面前：“你刚醒，失血过多，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
男人睁开眼，看着碗里那黏稠香甜的食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他吃得很慢，但很干净，连碗边的一点糊糊都用舌头舔舐干净。对于一个常年锦衣玉食的人来说，这或许是难以下咽的粗食，但对于一个濒死之人而言，这却是救命的甘霖。
吃完东西，他的脸色似乎也好看了一些。
“我的东西呢？”他突然问道，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清清。
苏清清心中一凛，知道他问的是那个龙纹木盒。
她没有丝毫慌乱，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被我收起来了。你放心，东西很安全。在你告诉我那是什么，以及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之前，我不会还给你。”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邻村啃树皮，我家天天涮火锅(http://www.220book.com/book/WQR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