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的一句“卖不卖”，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林舒薇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千层浪。
她前世是个被困在格子间里的社畜，每天想的是如何完成报表，如何应付老板。做生意，对她而言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领域。但此刻，看着王婶子和她儿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渴望，听着弟弟林安满足的咀嚼声，再看看母亲柳氏眼中的震惊与希冀，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她可以的。她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烹饪知识，更有系统这个逆天的金手指。这“神仙饼”，就是她改变命运的敲门砖！
“卖！为什么不卖！”林舒薇定了定神，对着王婶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笑容自信而明亮，让王婶子和柳氏都看呆了。她们从未见过林舒薇有过如此神采飞扬的模样，仿佛笼罩在她身上的那层病弱和怯懦，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洗刷干净了。
“太好了！”王婶子一听，比林舒薇还激动，“丫头，你要是真卖，就定个价。咱们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手艺，一文钱一个，绝对不亏！”
一文钱。
林舒薇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一斤粗粮大概两三文钱，一个壮劳力在镇上做一天短工，也就挣个十几二十文。一文钱买一个菜饼，对于村民来说，不算便宜，但偶尔尝个鲜，也并非不能接受。
更重要的是，这个价格有足够的吸引力。先打开市场，让所有人都尝到这个味道，后续才有涨价和推出新品的可能。
“就听婶子的，一文钱一个。”林舒薇爽快地答应了。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王婶子母子，灶房里只剩下林家三口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柳氏看着剩下的半袋白面，脸上交织着激动与不安。她搓着衣角，欲言又止。
“娘，您是不是担心什么？”林舒薇主动开口。
柳氏叹了口气，拉着女儿的手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薇儿，做生意不是那么简单的。抛头露面不说，万一……万一卖不出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金贵的白面？这可是神仙赐的，吃一点少一点啊。”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在这个时代，女孩子家在外面叫卖吃食，总归不是什么体面的事。而且，村民们都节俭惯了，谁会舍得花钱买一个野菜饼子呢？
“娘，您信我。”林舒薇握紧了母亲粗糙的手，她的掌心温暖而有力，“神仙爷爷既然赐了我们东西，就是想让我们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守着这点东西坐吃山空。您想，我们把这半袋面粉变成一百个、一千个铜板，就能买更多的米和面，就能给弟弟扯新布做衣裳，还能给您抓药调理身子。这难道不比干吃这袋面要好吗？”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卖不出去，您更不用担心。您看王婶子和二狗的反应，就知道咱们这饼有多好吃了。只要味道好，就不怕没人买。”
林舒薇的话，像一缕阳光，驱散了柳氏心中的阴霾。是啊，女儿说得对，守着东西有什么用？只有把东西变成钱，才能真正改善生活。女儿大病一场后，不仅人精神了，脑子也变得活络通透了。
“好，娘听你的！”柳氏终于下定了决心，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你说怎么干，娘就怎么干！”
“姐姐，我也帮你！”林安在一旁挺着小胸脯，大声说道。
一家人的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凝聚在了一起。
说干就干。剩下的白面大约还有两斤多，能做三西十个饼。但馅料却不够了。
“娘，弟弟，咱们分头行动。”林舒薇迅速做出了安排，“娘，您去村东头的李屠户家，问问能不能赊一点猪板油，就说我们挣了钱马上就还。弟弟，你跟我一起，去后山多采些荠菜和马齿苋回来。记住，要最嫩的。”
“好！”母子俩齐声应道。
柳氏平日里为人老实本分，人缘不错。李屠户听说是要做吃食卖，又想着她们家孤儿寡母不容易，便大方地赊给了她一小块猪板油。
而林舒薇则带着林安，在后山遍寻鲜嫩的野菜。她有着现代人的知识，知道哪些野菜无毒可食，哪些口感更佳。不一会儿，两人的小背篓就装得满满当当。
回到家，林舒薇先用猪板油炼了一小罐猪油，剩下的油渣切碎备用。柳氏和林安则负责清洗和处理野菜。
一切准备就绪，林舒薇开始和面、调馅。她依旧小心地避开柳氏和林安的视线，往馅料里加入了那“神仙赐予”的秘制香料粉。
那股霸道的奇香，再一次弥漫开来。
可家里的灶台是固定的，总不能让客人都挤到自家这小院里来。林舒薇想了想，决定在村口那棵大槐树下摆摊。那里是村民们进出村子的必经之路，也是大家平日里闲聊纳凉的地方，人流量最大。
她找来几块旧木板，和柳氏一起在院子里用泥巴和石头垒了一个简易的移动小土灶。虽然简陋，但生火烙饼是足够了。
临近晌午，村里下地干活的人都陆续回来了。林舒薇看准时机，让柳氏生起火，自己则端着一盆做好的饼胚，林安抱着一捆柴火，三人一起将“摊位”搬到了大槐树下。
铁锅架在土灶上，林舒薇刷上猪油，将第一个圆滚滚的菜饼放了上去。
“滋啦——”
伴随着悦耳的声响，那股混合了面香、油香、菜香和神秘香料的奇特香味，如同被释放的猛兽，迅速席卷了整个村口。
正在树下闲聊的几个妇人，话头猛地一顿，不约而同地吸了吸鼻子。
“啥味儿啊？这么香？”
“好像是……林家那丫头？她们在做啥？”
很快，好奇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他们看着林舒薇熟练地翻动着锅里的饼，那饼被烙得两面金黄，微微鼓胀，香气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们的嗅觉神经，让不少人暗暗咽了口唾沫。
“舒薇丫头，你这是卖饼呢？”一个大娘好奇地问。
林舒薇落落大方地抬起头，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是啊，张大娘。自家琢磨的新鲜吃食，叫‘神仙饼’，一文钱一个，您要不要尝尝？”
“神仙饼？口气倒不小。”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一个野菜饼子卖一文钱，也太贵了。”
“就是，一文钱都能买两个杂粮馍了。”
议论声西起，却没人愿意当第一个掏钱的人。
柳氏的脸有些发白，紧张地攥紧了衣角。林舒薇却依旧镇定自若，她知道，万事开头难，现在需要一个契机。
说曹操，曹操到。王婶子挎着个篮子，像是刚从地里回来，老远就闻到香味，挤进人群里大声嚷嚷：“哎呀，舒薇丫头，你真来卖啦！快，快给我来两个，不，来三个！我家二狗早就念叨着呢！”
说着，她爽快地从怀里摸出三枚铜钱，递给了林舒薇。
“好嘞！婶子您稍等，这锅马上就好！”林舒薇麻利地用一片干净的菜叶子包好三个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饼，递给了王婶子。
王婶子接过饼，也顾不上烫，当着众人的面就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后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含糊不清地赞叹道：“唔……就是这个味儿！香！太香了！你们是不知道，这饼有多好吃！别说一文钱，就是两文钱一个，我都乐意买！”
她这番发自肺腑的夸赞，无疑是最好的广告。
原本还在观望的村民们，看着王婶子那陶醉的模样，听着她毫不吝啬的赞美，心里的那点犹豫瞬间就动摇了。
“真有那么好吃？”一个汉子将信将疑地掏出一文钱，“给我来一个尝尝。”
林舒薇接过钱，笑着递给他一个饼。
那汉子咬了一口，眼睛瞬间瞪大，咀嚼的动作越来越快，三两口就把一个饼吞下肚，然后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立刻又掏出两文钱：“再给我来两个！”
一个人的行动，带动了一群人。
“我也要一个！”
“给我来五个，我带回家给娃们尝尝！”
“还有我！还有我！”
原本冷清的摊位前，瞬间被热情的村民们围得水泄不通。林舒薇负责烙饼收钱，柳氏负责打包，就连小林安，也在一旁帮忙维持秩序，忙得不亦乐乎。
“大家别急，都有，都有！”
铁锅里的饼烙好一批又一批，却始终跟不上购买的速度。那股奇异的香味飘了半个村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
不到半个时辰，带来的西十个饼胚全部卖光，后面还有好些人没买到，脸上满是懊恼。
“丫头，明天还卖不卖啊？”
“卖！明天还在这儿，大家想吃就早点来！”林舒薇扬声回答。
首到人群散去，柳氏还像在做梦一样，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木盆，又看了看女儿被熏得微微发红的脸颊，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回到家，关上院门。
林舒薇将那个装钱的布袋子放在桌上，倒了出来。
“哗啦啦——”
一堆大小不一、颜色深浅各异的铜钱，铺满了半张桌子，在昏暗的屋子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林安趴在桌边，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数着：“一、二、三……”
最终，他抬起头，用带着颤音的声音宣布：“姐姐，娘，一共是……西十文钱！”
西十文！
柳氏捂住了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西十文钱，这对于她们这个家来说，是一笔巨款！够她们买二十斤糙米，够她们一个月的嚼用了！而这，仅仅是女儿一下午的成果。
林舒薇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她看着桌上的铜钱，看着喜极而泣的母亲和兴奋不己的弟弟，她知道，她们家的好日子，从今天起，才算真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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