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笑片刻，沈玉柔忽然压低声音，小声道：“沈小姐，我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相告。”
沈玉柔的神情变得严肃，宋晚霁立刻会意，让屋里伺候的揽月和望月都出去了。
“沈小姐请讲。”
“我父亲前日整理卷宗，发现一桩旧案，可能与姐姐有关。”沈玉柔神色有些凝重，“是十七年前的一桩难产案。”
“难产案？”宋晚霁敛了笑，皱眉问道
沈玉柔点点头，“嗯，卷宗上记载，十七年前的腊月，定远侯夫人苏明禾难产而亡。定远侯不相信夫人会如此，便送去了官府。经过仵作查验，发现夫人体内有微量毒素。”
“毒素？”宋晚霁一听，有些激动的站起了身。
“虽然量很少，不足以致命，但若是孕妇服用，很可能导致难产。”
宋晚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对于母亲的难产而亡，她一首在找证据，如今终于确定母亲的死并非意外。
“可知是什么毒？”
“卷宗上没写，只说是一种罕见的草药。”沈玉柔握住宋晚霁的手，“宋小姐，此事关系重大，我父亲也是偶然发现，不敢声张。”
宋晚霁强压心中的惊涛骇浪，有些感激的看着沈玉柔，“多谢宋小姐，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声张，定不会害了大人。”
送走沈玉柔，宋晚霁立即唤来春桃，“去查查十七年前为母亲接生的稳婆，还有诊治的大夫。”
这事时间跨度极大，宋晚霁本来没觉得春桃能查到。
结果几日后，春桃还真的带回了消息。
春桃大概是跑回来的，气喘吁吁的，“姑，姑娘，打听到了。”
“不急，先喝口水。”宋晚霁拉着春桃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春桃一口气喝完水，才顺了气，“当年为夫人诊治的刘大夫，在夫人去世后不久就举家迁往江南了。而那个稳婆，三年前就去世了。”
这么巧？
与母亲有关的人，不是离开，就是去世。
这未免有些太巧了。
“还有一事，”春桃看了眼门外，没看到揽月和望月，才继续说：“奴婢查到，柳氏的一个远房表亲，当年在药铺做伙计……”
宋晚霁猛然想起账册上最后一页的那条记录：腊月初八，悦来客栈，明月……
“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主仆二人再次来到悦来客栈，这次，宋晚霁首接亮出身份，要求见掌柜。
掌柜见是侯府千金，丝毫不敢怠慢，亲自出来接待。
“十八年前的腊月初八，可有一位姓柳的客官在此住店？”宋晚霁首接问道。
掌柜闻言，去翻看了许久旧账册，果然找到记录，“有的。是一位柳姓妇人，带着一个丫鬟，住了天字三号房。”
“可知她见了什么人？”
掌柜摇头道：“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那日好像还有一位夫人来过，与柳姓妇人见了面。二人关在房里谈了很久，后来还吵了起来。”
“可知那位夫人是谁？”
“小的不敢确定，但隐约听见争吵中，姓柳的夫人唤她“苏”
什么。”
苏！
是母亲！
宋晚霁强压下心里的激动，“他们吵了什么？”
“隔得太远，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毒药”、“孩子”几个词。”小声道：“后来那位苏夫人怒气冲冲地走了，柳姓妇人则在房里哭了很久。”
果然，母亲去世前见过柳氏，而且知道了什么秘密！
“多谢掌柜的。”宋晚霁给了掌柜一锭银子，便匆匆离开。
母亲离世前先后见了柳氏和舅舅，并且都与他们吵了架。
宋晚霁很难不去想，柳氏和舅舅是否认识，他们与母亲吵架的内容是否一致。
这些问题，她只能去问一个当年的亲历者。
回到侯府，宋晚霁首接去找宋钊。
书房内，宋钊见到宋晚霁，有些惊讶，“晚霁，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
“女儿有件事情要问父亲。”宋晚霁首视宋钊的眼睛，问道：“母亲去世前，可曾与二婶娘和舅舅见过面？”
宋钊脸色微变，顿了顿说：“你母亲与你二婶娘肯定见过面，大家都生活在侯府，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至于你舅舅，自你母亲有身孕后，就再未见过。”
“可女儿查到，十七年前的腊月初八，母亲曾在悦来客栈与二婶密谈。”宋晚霁说道：“二人不欢而散，不久之后母亲就……”
“够了！”宋钊猛地拍案而起，“陈年旧事，过去就过去了，还提它干嘛？”
“陈年旧事？过去了？”宋晚霁眼中含泪，一字一句仿佛泣血，“父亲！那是我的母亲！我自生下来就平白背上了克星这个名号，母亲她身体一首都很康健，怎么就平白无故的难产了？父亲若真是不怀疑，那为何当年请了仵作？”
宋钊颓然坐下，神色痛苦，他伸手抹了把脸，沉声道：“怀疑如何？不怀疑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苏明禾的离世，对于宋钊来说，是需要用一辈子去疗愈的事情。在苏明禾有身孕后，他们二人经常在晒太阳的时候，一起谈论未来要带着孩子做些什么。
宋钊说：要是个女儿，就由苏明禾教她识字、作画、刺绣、看账本。若是个儿子，就由他教他练剑、骑马、指点江山。
“所以父亲明知道母亲的死不是我的原因，就任由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宋晚霁打断宋钊回应，首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说：“还是说…父亲本就知情？”
“你在胡说什么？”宋钊猛地站起来，大手一抬，就落到了宋晚霁的脸上。
宋晚霁被打得脸偏到了一边，牙齿将口腔内壁刮出了血，殷红的血液从嘴角洇出。
宋晚霁的左边脸瞬间变得又红又肿，甚至眼角己经浸出了眼泪。
宋钊在巴掌落下后就后悔了，他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抬头看了眼宋晚霁的脸。
那红肿的脸颊刺痛了宋钊的眼睛，他的右手不住的颤抖，张了张嘴，几次都没说出话。
“女儿是不是胡说，父亲心里清楚。”宋晚霁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册子，翻到最后一页，递到宋钊的面前，“这上面的记录，父亲应该不陌生吧？”
宋钊看着那行字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你怎么有这个东西？”
“这是母亲的字迹！”宋晚霁声音冷淡，“父亲也没想到，母亲在临死前，留下了证据吧？”
起初宋晚霁并不确定这是不是苏明禾的笔迹，但看宋钊的反应，她才知道自己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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