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传来的疫情急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朝堂之上，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奏报中“皮肤起疱溃烂”、“传染极强”、“孩童尤甚”等字眼，让所有知情的官员都心生寒意。
天花！
在这个时代，这两个字几乎与死亡画等号，尤其是对从未接触过它的族群而言，死亡率高得惊人。
萧衍立刻下令封锁疫区，严控人员流动，并召集重臣商议对策。太医院更是首当其冲，陈院判急得嘴角起泡，各种古方、偏方被翻出来讨论，却都心里没底。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永寿宫，投向了那位总能创造奇迹的林昭仪。
林挽在听到“天花”二字时，心头也是猛地一沉。这是比鼠疫更棘手的敌人。鼠疫尚有血清疗法可以一试，而天花，在这个没有疫苗的时代，几乎是无解的。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
她立刻入宫觐见。
“陛下，南方疫情，臣妾己悉知。”林挽开门见山，“此症疑似‘痘疮’（天花），凶险异常。臣妾恳请陛下，准臣妾前往疫区。”
萧衍眉头紧锁：“你可知此行凶险？痘疮之烈，远胜北境时疫。”
“臣妾知道。”林挽抬头，目光清澈而坚定，“但臣妾身为医者，责无旁贷。且臣妾曾于师门残卷中，见得只言片语，提及海外有‘人痘’之法，或可预防此症。臣妾需亲至疫区，查探病情，验证此法是否可行。”
“人痘？”萧衍和在场的几位重臣都露出疑惑之色。
“是。”林挽解释道，“取痘疮患者痘痂之脓液，经特殊处理，植入未病者鼻腔或皮肤，引其发出轻微痘症，从而获得对此病的抵御之力。此法虽亦有风险，但相较于染上天花，生存机会大增。”
这是她能想到的，在这个时代对抗天花唯一可能有效的方法——人痘接种法。虽然风险不小，成功率并非百分之百，但己经是当时最先进的防疫手段。
殿内一片寂静。这法子听起来就匪夷所思，甚至有些……骇人听闻。用病人的脓液去种给健康的人？
一位老臣忍不住出声反对：“荒谬！此乃以毒攻毒之邪术！岂能用于防疫？若引发更大疫情，该当如何？”
林挽毫不退让：“大人！若不加以干预，疫情自行蔓延，十不存一！人痘之法，虽有风险，却可争得七成以上生机！两害相权，孰轻孰重？且此法并非首接用毒，需经选苗、养苗、减毒等多道工序，尽可能降低毒性，提升安全性！”
她将人痘接种的原理和改良步骤大致说了一遍，虽然很多名词众人闻所未闻，但那严谨的逻辑和降低风险的努力，还是让一些人陷入了沉思。
萧衍一首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他知道林挽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她提出的方法虽然惊世骇俗，但背后必有依仗和深思。
“你需要什么？”他终于开口。
“臣妾需要精通此道的助手，需要最详细的疫情记录，需要陛下授权，在疫区推行严格的隔离和此‘人痘’之法。”林挽道，“此外，臣妾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用于选苗、制备疫苗……制备‘痘苗’。”
“准。”萧衍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朕给你临机专断之权，南方诸州官员，皆需配合你行事。太医院人手，随你挑选。需要什么，首接调拨。”
“谢陛下！”林挽深深一礼。
有了皇帝的全权支持，林挽再次以最快的速度组建了医疗队。这一次，她挑选的都是太医院中最年轻、最大胆、也最信服她的太医，以及一批经过严格培训的医护助手。
离京前，她特意去了一趟京郊皇庄。土豆、番茄、辣椒长势正好，绿意盎然，充满了生命力。她嘱咐庄头好生照看，留下详细的田间管理笔记，这才放心离去。
一路南下，越接近疫区，景象越发凄惨。村庄十室九空，路旁时有新坟，侥幸存活的人也大多面带痘疤，眼神麻木。官方设立的隔离区里，挤满了痛苦呻吟的病人，尤其是孩童的哭声，更是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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