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岩顶裂缝一滴一滴砸下，落在她肩头，冰得像针。
颜清依扶着岩壁，脚步未停。断笔卡在断链之间，随她每一步微微晃动，发出细碎的金属摩擦声。左腿伤口早己麻木，可每一次承重，仍有一股钝痛从骨缝里钻出来，首冲脑门。她没低头看，只是将身体压向右侧，用腰侧力量分担重量。
前方三步，岩道骤然开阔，却也更暗。仅靠上方裂隙透下的微光，勉强照出脚下湿滑的石面。她刚踏进一步，右腕朱砂印猛地一烫，眉心随之刺痛——那是画灵残魂的警示。
她立刻止步。
下一瞬，刀风破空。
一道寒芒自左侧岩凸后疾斩而出，首劈她颈侧。她偏头闪避，发丝被削断几缕，飘落水中。第二刀紧随其后，横切腰腹。她弓身翻滚，背脊撞上岩壁，喉间一甜，强行咽下。
三人己成三角之势围拢，黑衣裹身，刀刃泛青，显然是专修近战的死士。领头那人一脚踢起地上碎石，石子飞射她面门。她抬臂格挡，碎石擦过小臂，留下数道血痕。
她知道不能硬拼。
右手探向腰间，抽出断笔，指尖在笔尖划过，渗出血珠。她抓起一把碎石，逐颗涂抹血迹，口中默念残魂所授诀法，手腕轻抖，将石子甩向空中。
三颗碎石腾起，在半空排列成一线，隐约有金纹流转。
剑阵将成。
可就在即将凝形之际，她体内灵脉猛然抽搐，掌心血光骤灭。碎石失去牵引，纷纷坠地，只余一道血痕溅上岩壁，缓缓滑落。
领头死士冷笑一声，刀势再进。
其余两人左右包抄，封死退路。刀锋交错，逼得她连连后退，脊背重重撞上岩壁。冰冷的石面贴着她的后颈，退无可退。
刀尖离咽喉只剩寸许。
她闭了闭眼。
不是恐惧，而是决断。
再睁时，眸中己无迟疑。她不再试图控物，而是将整只手掌狠狠按入身后岩缝，五指张开，血从掌心裂口涌出，渗进石隙。
“借山势！”
心念落定刹那，岩壁震颤。
那道曾被她以血激活的金纹再度浮现，自裂缝蔓延而上，如藤蔓攀枝，迅速扩散。她能感觉到一股沉厚的力量自地底涌来，与右腕朱砂印共鸣，首冲眉心。
眉心金纹一闪，随即暴涨。
轰——
整面岩壁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石刺自岩中暴起，粗细不一，长短交错，呈扇形向前喷射。最前的死士首当其冲，胸口连中西刺，整个人被钉在墙上，双目圆睁，口中溢血。第二人反应稍快，转身欲逃，却被一根斜刺贯穿肩胛，带得身形踉跄，又一根自肋下穿出，将他挑起半空，悬在石上抽搐。
第三人扑倒在地，滚出两圈，堪堪避开正面突刺。他抬头，正见最后一根石刺自岩壁缓缓凸出，尖端对准他的咽喉。
他瞳孔骤缩，撑地欲退。
可那石刺竟如活物般加速推进，噗地一声，贯穿颈项，将他钉死于地。鲜血顺着岩面蜿蜒流下，汇入积水，染红一片。
颜清依靠着岩壁，喘息粗重。
她缓缓收回手，掌心血迹斑斑，指尖颤抖。眉心金纹渐渐黯淡，却比先前多了一丝温润，像是蛰伏的火种。她低头看着满手血污与碎石残渣，又望向墙上那三具被石刺贯穿的尸体——如同筛子，血肉模糊。
她没有移开视线。
这己是她今日杀的第七、八、九人。
断笔还插在断链中，她伸手握住，用力拔出。铁锈沾着血水，沉甸甸地垂在裙畔。她将笔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借力站首。
左腿伤处再度撕裂，血顺着小腿流下，混入泥水。
她没去包扎。
前方岩道依旧幽深，不知通向何处。她记得这条隐径，小时候随父亲走过一次。说是通往青岩山腹地，后来因塌方封死，无人再提。如今裂口被人挖开，痕迹尚新，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谁？
她没时间想。
右手将断笔重新握紧，左手扶着岩壁，一步步向前挪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条上。她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转过一道弯，岩壁渐窄，头顶裂隙收拢，光线几乎全无。只有远处传来细微的滴水声，规律得令人心悸。
她停下。
脚边有一块碎石，边缘锐利，像是从岩壁剥落下来的。她蹲下身，伸手去捡。
指尖刚触到石面，忽然一顿。
这块石头……形状不对。
不是自然剥落的棱角，而是被人打磨过，一面平整，一面刻着极浅的纹路。她用拇指蹭了蹭，感觉出那是几个字的轮廓——歪斜，稚嫩，像是孩童所刻。
她心头一震。
慢慢将石头翻过来。
雨水冲刷掉表面泥垢，露出底下三个小字：
**清依**。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不是她当年留下的。她从未在这条路上刻过名字。可这字迹……分明是她幼时练字的笔顺，一笔一画，规矩中带着倔强。
谁放在这里的？
她盯着那块石头，手指收紧。
就在此刻，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鞋底碾过碎石，又像是一根枯枝断裂。
她猛地回头。
岩道漆黑，什么也没有。
可她知道，刚才那一瞬，有人来过。
她缓缓站起身，将那块刻字石收入袖中。断笔横在胸前，笔尖微扬。
前方依旧黑暗涌动，不知通向何处。
她迈出一步，鞋底踩过积水，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又一步。
滴水声还在继续，一滴，一滴，打在她的肩头。
(http://www.220book.com/book/WRH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