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越野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电话免提中，龙泉阁老者那苍老而凝重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块巨石，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您用来淬火的那桶‘水’……究竟是何物？”
老者的语气中，充满了锻造师对于神迹的探究，以及对未知力量的本能敬畏。
“老朽锻刀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液体。凡是用它淬炼过的刀兵，其硬度和韧性，都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甚至……甚至在刀身上，都留下了一些无法理解的、仿佛活物般的……赤红色纹路。”
赤红色纹路！
陈陆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因力竭而有些发白的指关节，此刻更显分明。
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前世，他从未听说过这种事。他提供给龙泉阁的，不过是自己用随身空间净化过滤后的普通饮用水。唯一的区别是，这一世，这些水在他体内与源核晶体共存过！
难道是源核晶体的能量，通过水的介质，融入到了那些兵器之中？
这个猜测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批冷兵器的价值，将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它们不再是单纯的钢铁，而是……半能量化的武器？
“陈先生？您还在听吗？”电话那头，老者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声音里多了一丝忐忑。
陈陆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用一种尽可能平淡的语气回道：“那不是水，是一种特殊的催化剂。至于纹路，是正常现象，不必惊慌。”
他不能解释，也无法解释。一个模糊而高深的回答，是最好的选择。
“催……催化剂？”老者喃喃自语，显然这个词超出了他的传统认知，但他立刻将其理解为某种高人秘传的法门，语气愈发恭敬，“原来如此，是老朽浅薄了。那……这批神兵，您何时方便来取？”
“神兵”两个字，让陈陆的眼角微微一跳。能让这位见惯了名刀古剑的老匠人用上这个词，可见那批武器的变化有多么惊人。
“明天上午，九点。我会准时到。”
“好！老朽在阁内恭候大驾！”
挂断电话，车内再次恢复了寂静。但这一次，气氛却截然不同。
林婉坐在副驾驶上，一双清澈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陈陆。她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困惑，有探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从医院里那非人般的战斗，到刚才这通神秘的电话，陈陆身上笼罩的迷雾，己经浓厚到让她无法呼吸。
她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陈陆。”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柄无形的锤子，重重地敲在了陈陆的心上。
他知道，这一刻终究会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开着车。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他坚毅的侧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
“我伪造了疾控中心的证件。”林婉继续说道，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拥有远超常人的战斗技巧，甚至……是力量。你对那些怪物了如指掌，仿佛早就见过一样。还有刚才的电话，‘神兵’，‘淬火’……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人的范畴。”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最核心的问题：“你骗了我，也骗了叔叔阿姨。你把我们所有人带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车子缓缓驶入盘龙山工业园区的范围，周围的光线瞬间暗淡下来，只有车灯照亮着前方空旷的道路。
陈陆将车停在了地下堡垒那巨大的伪装铁门前，熄了火。
在引擎声消失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陈陆转过头，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毫无保留地迎向林婉的目光。
“是的，我骗了你们。”他坦然承认，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伪造了证件，编造了谎言。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们根本不会相信我，更不会跟我来到这里。”
“至于我是谁……”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说的一切，即将成为现实。”
他解开安全带，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林婉，你今天在医院里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一场席卷全球的、前所未有的灾难，很快就要降临。到那时，我们所熟知的一切秩序、文明、道德，都将荡然无存。人类，将重新回到为了生存而挣扎的原始时代。”
“那些怪物，夏日微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只是第一波的‘净化者’。而我，是一个……提前得知了风暴将至的……吹哨人。”
他选择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说法。
重生是绝不能说的秘密，但“吹哨人”这个身份，却足以解释他大部分的异常行为。
林婉的身体微微颤抖。尽管亲眼目睹了医院的惨状，但当“全球灾难”这个词从陈陆口中如此笃定地说出时，她还是感到一阵发自灵魂的寒意。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陈陆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只需要知道，从现在开始，这个世界不再安全。走出这个基地，你所面对的，将是比医院里那只狡猾百倍、凶残千倍的怪物，以及……比怪物更可怕的人心。”
他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第一，留下来。忘记你过去的一切身份，忘记你所学的医学常识，它们在即将到来的新世界里，大部分都将失效。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服从我，然后活下去。”
“第二，离开。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可以回到你原本的生活轨迹里，就当今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但是，我无法保证，当灾难真正降临的时候，你还能像今天这样幸运。”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判决。
这既是对她的考验，也是对自己的赌博。
林婉是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核心成员，她的医疗技能在末世中是无价之宝。更重要的是，在前世，她是唯一一个在他最落魄时，给予过他温暖和信任的人。
这一世，他想保护她。
林婉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陈陆给出的选择，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她的认知。
离开？回到那个看似正常，实则危如累卵的世界，去等待一场未知的末日？
不，在亲眼见证了那地狱般的一幕后，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她抬起头，目光中所有的迷茫和困惑，最终都凝结成了一点决然。
“我……需要做什么？”她轻声问道。
听到这句回答，陈陆那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悄然松懈了一分。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先下车。”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你需要休息，我也一样。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他推开车门，迈步下车。
然而，就在他左脚落地的瞬间，一股排山倒海般的虚弱感和剧痛，猛地从西肢百骸涌了上来！
这是激活源核晶体力量后的强烈副作用！
之前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他还能强行压制，但此刻心神一松，那股透支生命力换取力量的后遗症，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的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险些首接栽倒在地。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扶住车门，一股钻心的剧痛从拳锋处传来，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你怎么了？”
林婉立刻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她急忙下车，绕到他身边扶住了他。
当她的手触碰到陈陆的胳膊时，才感觉到他身上那件厚重的防护服，己经被冷汗浸得一片冰凉。
“你的手！”她眼尖地看到了陈陆那只血肉模糊的右手。
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她还没看得太清。此刻在基地门口的感应灯光下，那伤口的惨状一览无余。指关节处的皮肤己经完全磨烂，露出了下面森然的白骨，鲜血和碎肉混杂在一起，触目惊心。
“没事，小伤。”陈陆皱着眉，试图将手抽回来。
“别动！”林婉的职业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情绪，她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跟我进去，必须立刻处理！这种伤口，感染了就麻烦了！”
她不由分说地搀扶着陈陆，另一只手拿出门禁卡，在感应器上“滴”的一声刷开。
“轰隆隆……”
沉重的液压铁门缓缓升起，露出了后面通往地下堡垒的、深邃而明亮的通道。
温暖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看着眼前这个宛如科幻电影场景般的钢铁堡垒，再看看身边这个强大又脆弱的男人，林婉的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从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己经和这个男人，和这座神秘的堡垒，彻底绑定在了一起。
前路是深渊还是新生，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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