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当天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勉强照亮室内时，己经是第二天的上午。窗外的世界并没有因为新一天的到来而有任何好转。雪依旧在下，只是势头比昨夜稍缓，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整个城市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白色棉被覆盖，寂静无声，死气沉沉。曾经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都己被这无尽的白雪彻底掩埋。
苏然和陆远轮流守了一夜。黎明时分，苏然让陆远去补觉，自己则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她首先检查了露台上的太阳能板。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严重影响了光电转换效率。她穿上早就准备好的防寒服和雪地靴，戴上护目镜，打开通往露台的门，一股夹杂着冰晶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
外面的温度低得超乎想象。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吸进肺里像是在吞冰碴子。
苏然没有犹豫，拿起一把长杆雪刷，开始清理太阳能板上的积雪。这是一个体力活，尤其是在这种极寒天气下。她的动作很快，每一次挥动都用尽全力，哈出的白气瞬间在护目镜上结了一层薄霜。
清理完毕，她又检查了一下储能电池的电量。经过一夜的消耗和微弱的补充，电量还剩百分之七十。足够用了。
回到温暖的室内，苏然脱下冰冷的外套，开始准备早餐。为了节约能源和物资，早餐很简单：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燕麦粥，配上几块压缩饼干。
陆远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妻子正坐在餐桌旁，小口地喝着粥，旁边放着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数字——那是她对家中所有物资的盘点和消耗计划。
“我以为你会多睡会儿。”陆远走过去，端起自己的那碗粥。
“睡不着。”苏然头也没抬，“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放松警惕。你去看看小诺醒了没有。”
这个家，在她的管理下，己经进入了一种准军事化的状态。一切行动都有计划，一切资源都被精确计算。陆远对此毫无异议，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上午十点左右，楼道里再次传来了骚动。
这一次，不再是某个人的哀求，而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争吵声。
苏然和陆远对视一眼，立刻走到门口，通过监控屏幕向外看。
只见楼道里聚集了七八个人，都是这层楼的住户。领头的，正是昨晚吃了闭门羹的王太太的丈夫，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姓李。
“我就不信了！这栋楼就他家有电！肯定有鬼！”李哥的声音粗暴而响亮，“他家前段时间拉了那么多东西进来，肯定有发电机！还有吃的！”
“就是！昨晚我家孩子都快冻僵了，他们家倒好，灯火通明的，肯定还在吃香的喝辣的！”另一个女人尖声附和。
“我们去找他们说说，让他们把发电机拿出来公用！特殊时期，大家应该资源共享！”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试图表现得更“文明”一些。
但所有人都知道，“说说”只是一个借口。他们的眼神里，闪烁着的是对食物和温暖的贪婪。
陆远看着屏幕里那些曾经点头微笑的邻居，此刻却像一群即将扑食的饿狼，只觉得一阵心寒。
“他们想干什么？撞门吗？”他紧张地问。
“他们不敢。”苏然的语气很冷静，“至少现在不敢。他们只是在试探，在给自己壮胆。”
果然，那群人在门口叫嚷了一阵，见苏然家毫无反应，又不敢真的动手破坏这扇看起来就异常坚固的大门，便把目标转向了楼道的消防箱。
他们撬开消防箱，取出了里面的消防斧和灭火器。
“他们要砸门！”陆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然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她没有慌张，而是转身走进储藏室，片刻之后，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个高音喇叭。
她将喇叭连接上备用电源，打开开关，对着话筒，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声音说：
“门外的人听着。我家所有门窗都连接了高压电网。任何人敢强行破门，后果自负。另外，我的手机有卫星信号，己经将你们所有人的影像资料，连同你们企图抢劫的言行，发送给了联合救援频道。灾难过后，你们都将以抢劫罪被起诉。”
她的声音通过喇叭放大，在整个楼道里回荡，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楼道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高压电网？卫星信号？军方频道？
这些词汇，对于这些己经被现代文明抛弃的人来说，充满了未知的威慑力。他们面面相觑，眼中的贪婪被一丝恐惧所取代。
他们不知道苏然说的是真是假。但在这个秩序崩坏的时刻，没人敢拿自己的生命去赌。
“她……她吓唬我们吧？”有人小声嘀咕。
“万一是真的呢？”
李哥握着消防斧的手，举棋不定。他看着那扇纹丝不动的金属大门，仿佛那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头蛰伏的猛兽的血口。
最终，恐惧战胜了贪婪。
“妈的，算他狠！”李哥咒骂了一句，扔下了消防斧，“我们走！先去找找别的地方有没有吃的！”
一群人悻悻地散去了。
陆远透过猫眼，看着他们狼狈离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他转过头，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苏然。
“电网和卫星信号……是真的吗？”
“电网是假的。”苏然关掉喇叭，淡淡地说，“我只是在门上接了一个汽车电瓶，最多能电晕一个人。至于卫星信号，我买了一部卫星电话，但信号极不稳定，根本无法传输视频。”
她利用的，是信息差。是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人们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陆远彻底服了。他的妻子，不仅有先见之明，更有临危不乱的智慧和胆识。
这次的冲突，暂时以苏然的胜利告终。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饥饿和寒冷会让人变得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
下午，苏然开始教陆远使用武器。
“这把工兵铲，必要的时候，比任何刀具都管用。你看，这里是铲，这里是镐，这里是锯齿。”她熟练地演示着，“记住，攻击的时候，不要犹豫，对准要害。”
陆远握着冰冷的工兵铲，学着妻子的样子挥舞，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他一个常年坐在办公室的白领，何曾想过有一天，自己需要学习如何用冷兵器去战斗。
“还有这个。”苏然又拿出一个黑色的，类似手电筒的东西，“高压电击棒。瞬间电压很高，能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放在最顺手的地方。”
她将其中一个递给陆远，自己留了一个。
在这个堡垒里，他们不仅要守护物资，更要守护彼此。而战斗，是守护的最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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